老槐岭上的血誓刚立,锁龙井方向的异动就压了过来。那感觉,像是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毯子,又沉又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风里带着腥气,还有种陈年铁锈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儿。
小桃抱着栖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昭阳手臂上的血纹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哼出声。七杀子握紧了拳头,煞气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沧生默默调动起水灵之气,在几人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屏障,试图隔绝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天赦身上的金光也亮了些,努力驱散着靠近的阴寒。
阿阮站在最前面,任那狂风吹得她头发乱舞,衣袂翻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那点冰冷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跟紧我。”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被风扯得有些破碎,但里面的决绝清晰可辨。
一行人不再停留,朝着锁龙井方向摸去。越靠近,那股压迫感越强。地面不再是轻微的震动,而是时不时传来一下明显的晃动,像是底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翻身。四周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怨毒的情绪,几乎凝成实质。
锁龙井所在的地方,是柳河屯外那片荒废的河滩。阿阮记得清楚,这口井早年确实是屯里人吃水的地方,后来不知怎么的,井水变得又咸又涩,还隐隐发黑,喝了闹肚子。请来的先生瞧了,也只摇头,说这井“走了水脉,沾了阴气”,不能再用了。屯里人没法子,只好另外寻地方费劲巴拉打了口深井,这口老井就彻底荒废下来,连带着这片河滩也少有人来。谁能想到,这底下竟成了锁龙的牢狱。
如今这井更是面目全非。井口周围几十丈的土地,都覆盖上了一层黏腻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气。井口本身,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低沉的龙吟和无数细碎、尖锐,如同婴孩啼哭般的怪声,不断从井底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阿阮在离井口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不能再往前了,那井口的黑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
她低头,看向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旧襁褓,那块被母亲缝进去的逆鳞,此刻正隔着布料,散发出灼人的热意。她将龙鳞取出,金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光华,与井口散发出的怨厉气息隐隐对抗着。
“就是现在了。”阿阮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手背上龙柱印记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逆鳞之中。
逆鳞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锋锐。金光如同利剑,狠狠刺向井口那浓稠的黑雾!
“嗤——!”
像是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水里,黑雾剧烈地翻腾、消融,发出刺耳的声响。金光硬生生在黑雾中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口子!口子后面,不是预想中的井水,而是一片深邃、幽暗、散发着更古老更恐怖气息的扭曲空间入口!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洞口传来!
“进去!”阿阮低喝一声,当先迈入那道金光撕开的裂缝。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敖璃紧随其后。白璎不敢怠慢,一手拉住小桃(连带她怀里的栖梧和脚边的天赦),另一手想去拉昭阳,昭阳却自己咬着牙,踉跄着冲了进去。七杀子和沧生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踏入。
就在最后面的沧生身影没入的瞬间,那道金光裂缝猛地合拢,周围翻腾的黑雾再次弥漫过来,将井口重新封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短暂的、令人作呕的失重和挤压感之后,阿阮双脚踩到了实地。
眼前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景象。
这里根本不是普通的深井之下。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暗沉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扭曲的光斑在缓慢蠕动。脚下是冰冷、潮湿、泛着诡异幽光的黑色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气息,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咸涩的味道,像是能把人的眼泪直接勾出来。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哭声。
不是一种哭声,是成千上万种。有细若游丝的婴啼,有绝望妇人的哀泣,有低沉男声的哽咽……这些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形的音波,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子,往人的耳朵里钻,往识海里扎,疯狂地搅动着人的情绪,引动着内心最悲伤、最无助的记忆。
“捂住耳朵!守住心神!”阿阮立刻喝道,她自己也是强忍着那股直冲脑门的悲意,喉咙发甜。
小桃脸色瞬间煞白,虽然看不见,但那哭声对她影响似乎更大,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抱不住栖梧。栖梧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小嘴一瘪,眼看也要哭出来。
天赦身上的金光急促闪烁,试图抵挡音波,但效果有限。
七杀子眼神有些涣散,煞气变得混乱。沧生眉头紧锁,周身水汽波动不稳。昭阳更是不堪,她本就心神不稳,被这哭声一冲,手臂上的血纹疯狂扭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眼看就要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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