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堂”名声响彻数县,人、妖、鬼皆来求救。阿阮收费高昂(或收特殊物品),但救贫不吝。同时,“守井人”势力渗透官府,悬赏捉拿“妖婆阮氏”。白璎警告:“‘上宗’在集结,目标是所有‘星子’。”】
“昭阳”的啼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黑水镇及周边地界漾开的涟漪,远比阿阮预想的更为深远。
冥婚鬼胎,富商蛊胎,水鬼借腹,纸人求子……一桩桩一件件诡谲离奇的接生,经由那些被救者、旁观者、乃至心怀叵测者的口舌渲染传播,“阴阳堂阮稳婆”的名声,已不再局限于黑水镇一隅,而是如同长了翅膀的野火,迅速蔓延至邻近数县。
如今的阴阳堂,再不似初时的门庭冷落。
白日里,前来求诊的依旧多是寻常孕妇,只是她们的眼神里,除了对生产的忧虑,更多了几分对这位传奇稳婆的好奇与敬畏。阿阮诊脉开方,手法精准,收费却看人下菜。富户豪绅,动辄百两千金,或索取某些稀罕的、蕴含灵气的药材矿物;贫苦人家,或许只收几枚鸡蛋,一束新柴,甚至分文不取。有人暗地里骂她心黑,却也有人感念她的活命之恩,称她菩萨心肠。
而到了夜晚,引魂灯幽幽亮起,阴阳堂便成了另一个世界。
叩门的,或许是一个周身缠绕水汽、面色苍白的河童,捧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哀求阿阮救救它那因误食污物而胎气不稳的妻子;或许是一只瘸了腿的老狐,叼来一株百年山参,请求阿阮为它那难产的孙儿接生;甚至有一次,来的是个周身笼罩在淡淡光晕中的花妖,它不曾开口,只以意念传递焦急,它所孕育的“花精”即将脱离本体,需以特殊手法接引,否则灵性溃散……
阿阮来者不拒。
只要付得起她索要的“诊金”,或是身上带着她感兴趣的气息、物件,她便出手。她接生的,早已超越了“人”的范畴。她的《诡胎录》上,墨迹不断增添,除了“天赦”、“沧生”、“七杀子”、“昭阳”,又多了“河童子”、“花灵胎”等等名目,特性与潜在使命依旧大多标注着问号,但名录愈发厚实。
小桃在这些历练中飞速成长。她已能熟练地辨识大部分草药,对各类“气”的感知也愈发敏锐。她的通灵眼,成了阿阮极佳的辅助,往往能先一步察觉来客的非同寻常,或是看出产妇腹中胎儿的特异之处。只是她年纪尚小,阿阮从不让她参与那些过于凶险的接生,只让她在一旁观摩、递送器物。
阴阳堂的名声,在光明与阴影的交界处,如日中天。
然而,盛名之下,危机也在悄然滋生。
这一日,阿阮去镇上一家药铺购置些稀缺药材。刚踏入店铺,原本喧闹的店内骤然一静。掌柜的与伙计脸上堆起恭敬却疏离的笑,周围的顾客则纷纷避让,目光复杂地在她身上扫过,尤其是她鬓角那几缕刺眼的灰白上停留片刻,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就是她,阮稳婆……”
“听说专接那些脏东西……”
“瞧她那头发,定是沾染了不祥,折了寿……”
“官府都贴出告示了,说她是妖婆,用邪术害人……”
阿阮面色如常,付钱取药,转身离开。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
回到阴阳堂附近,她果然看到街角墙壁上,新贴了一张官府的悬赏告示。上面模糊地画着一个女子的侧影,特征描述赫然是“妖婆阮氏,擅邪术,惑乱乡里”,若有提供确切行踪或擒获者,赏银百两。
守井人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官府。这悬赏,与其说是捉拿,不如说是一种试探,一种舆论的造势,将她彻底打入“邪祟”之流,为日后可能的公然行动铺垫。
她冷笑一声,撕下告示,揉成一团,扔进路边的水沟。
刚踏入阴阳堂院内,便觉一股熟悉的清灵之气。白璎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逗弄着好奇打量她的小桃。几日不见,白璎的伤势似乎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你回来了。”白璎见到阿阮,站起身,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药材和那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冷意,“看来,你也察觉了。”
阿阮将药材放下,点了点头:“官府悬赏,不过是疥癣之疾。”
“疥癣之疾?”白璎摇头,神色严肃,“若只是官府,自然不足为虑。但我今日来,是得了确切消息——‘上宗’的人,已经开始在暗中集结。”
“上宗?”阿阮眸光一凝。这是守井人背后,那个谋划了数百年的神秘势力。
“不错。”白璎压低声音,“他们动作很隐蔽,似乎在搜寻什么,或者说……在等待什么时机。我族中在外行走的子弟传回消息,近来各地阴脉节点,都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活动,气息与那守井人同源。”
她顿了顿,看向阿阮,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担忧:“阿阮,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你。我怀疑……他们是在为‘集齐星子’做准备。守井人当日所言,绝非虚张声势。”
星子集齐,封印破碎!
阿阮的心猛地一沉。天赦在慈幼局,沧生在钱家别院(钱家为表感激,主动提出代为照料,并提供更好的环境),七杀子在李家虽处境微妙但至少活着,昭阳在她身边……还有《诡胎录》上记录的其他那些特殊孩子……难道,都在“上宗”的狩猎名单上?
“他们如何确认星子?”阿阮问出关键。
“不知。”白璎摇头,“‘上宗’手段诡秘,传承久远,必有我等不知的探查之法。阿阮,你必须早作打算。阴阳堂目标太大,你和你身边的这些孩子,都已暴露在危险之下。”
院内一时寂静。引魂灯在屋檐下静静燃烧,映照着阿阮沉静的侧脸和小桃不安的眼神。
声名鹊起,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置身于风口浪尖。暗处的敌人不再仅仅是守井人一个,而是他背后那个庞大的、不知深浅的“上宗”。
前路,似乎比那锁龙井的井底,更加幽深难测。
阿阮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平静无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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