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下的风,阴冷彻骨,像是浸了冰水的刀子,刮在脸上,混着从漆黑潭水中升腾起的湿寒雾气,刺得阿阮伤口阵阵麻木的剧痛。每向前挪动一步,腹部那道被“腐骨生肌膏”强行封住的贯穿伤就狠狠抽搐一下,仿佛随时会再次裂开。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把稳婆剪上——剪刀的金属此刻摸上去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温热,刃口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幽蓝色的微光,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芽紧跟在她身侧,小手冻得发青,却仍死死攥着阿阮那件被鲜血和潭水浸透、已然板结的衣角。她怀里一边紧紧抱着那个由“山魈种”所化的、异常安静的婴儿,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拢着包裹三只白狐幼崽的布包。小狐狸们背上的“龙形”胎记在浓稠的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月华般的微光,勉强照亮脚下不足三尺、布满湿滑苔藓的崎岖小路。
眼前,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水潭。
潭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水面死寂,映不出丝毫天光,只有一股混合着腐烂水草与某种更深层血肉腐朽气息的腥臭,随着寒雾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潭边嶙峋的怪石上,布满了深深刻入石骨的、巨大而狰狞的爪痕,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盘踞之物的恐怖与久远。
“姐姐……我们……我们真的要下去吗?”小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小小的身体在可怖的腥风里瑟瑟发抖。
阿阮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稳婆剪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巡山使”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她们已无路可退,这片连精怪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绝地,或许是唯一能暂时隔绝追兵、求得一线喘息之机的所在。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腐臭的空气,牵动腹部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随即率先一步,踏入了那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潭水之中。
水寒得超出想象,没过脚踝的瞬间,刺骨的寒意便顺着腿骨直窜而上,带来一阵剧烈的麻木。阿阮强忍着几乎要让她晕厥的冰冷与剧痛,带着小芽,一步步向潭水更深处挪去。水越来越深,渐渐漫过膝盖,淹至腰间,每移动一步,都感觉有无数冰冷的鬼手在拖拽着她的身体,沉重得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
布包里,那个一直蜷缩着、仿佛陷入沉睡的“山魈种”婴儿,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微弱得如同初生猫崽呜咽、却又清晰得如同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毫无阻碍地钻入了阿阮和小芽的脑海:
“姐……姐……”
两人瞬间僵在原地,连血液都仿佛在这诡异的传音中凝固了。
那声音空灵而稚嫩,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非人的感知力,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水底下……有东西……在哭……它好伤心……好痛……”
阿阮心头猛地一紧——这婴儿竟能直接感知到水下存在的情绪?不是凶戾,而是悲伤与痛苦?
“弟弟?是你在说话?”小芽又惊又怕,几乎将怀中的婴儿搂得喘不过气。
但那空灵的声音似乎只专注于与阿阮沟通,带着更深切的恐惧与一丝本能的怜悯,继续在她脑中响起:
“……铁链……好重……勒进骨头里了……它在看……一直看着我们……”
“看什么?”阿阮全身肌肉绷紧,稳婆剪横在身前,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死寂的潭面。
“……看……龙……宝宝香……它想要……它们身上的味道……”
“龙宝宝?”阿阮和小芽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三只白狐幼崽身上——它们脊背上那些神秘的“龙纹”,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变得愈发清晰、活跃!
就在这一刹那——
“轰隆隆——!!!”
潭水中央如同投入了一颗巨石,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墨黑的潭水疯狂旋转、咆哮,带起更加浓烈呛人的腥臭恶风!
“啊!”小芽吓得失声尖叫,差点将怀中的婴儿脱手。
阿阮一把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用尽力气高举手中的稳婆剪!霎时间,剪刀刃口幽蓝光芒大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冷焰,勉强驱散了周遭一小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也照亮了漩涡中心那破水而出的恐怖存在——
那是一颗巨大到令人心神俱裂的腐烂蛟头!
大小堪比一间乡野土屋,头顶原本威严的犄角已然断裂,布满裂痕。青黑色的鳞片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发黑、溃烂、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腐肉。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数条比成人手臂还粗、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链,如同恶毒的巨蟒,死死缠绕在它的脖颈上,深深勒入皮肉之中,几乎与骨骼长在了一起!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汩汩涌出粘稠黑水的空洞眼窝,然而在那深邃的黑暗里,却燃烧着两团幽绿、怨毒、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疯狂渴望的鬼火!
而那两团鬼火的“目光”,正死死地、贪婪地锁定在阿阮左手边——那三只正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背上“龙纹”光华流转的白狐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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