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源离去后,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但幽昙苑中弥漫的沉重氛围却并未减轻分毫。沈意棠站在原地,玄羽衣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屈辱和汹涌的愤怒。指尖拂过手臂时那冰冷的触感,以及那句“取悦你的夫君”,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激起一阵阵恶心与寒意。
鬼将夜煞如同沉默的铁塔,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独眼平视前方,仿佛刚才那场针对冥妃的袭杀以及鬼帝陛下的突然降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的忠诚刻板而绝对,只忠于墨源一人,对沈意棠的遭遇并无丝毫同情或关切。
“夫人,请随末将回宫歇息。”夜煞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沈意棠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她知道,此刻的任何情绪宣泄都是软弱和无用的,只会让暗处的窥视者看笑话,甚至可能引来更过分的对待。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她没有理会夜煞,而是缓缓走到那片之前隐匿者藏身、如今已空无一物的阴影区域。地面上没有任何痕迹,连一丝能量残留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墨源的手段,干净利落得令人心惊。那个对她抱有杀意的存在,是彻底湮灭了,还是被囚禁了起来?其背后是否还有主使?这一切都成了谜。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幽冥宫绝非铁板一块,危机四伏。墨源看似出手救了她,但其动机绝非保护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宣示主权。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宣示她作为他的所有物,生死只能由他决定。
“回宫。”沈意棠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层冰冷的坚毅。她不再看那些诡异安静的冥植,也不再眺望湖心那株孤寂的月魂树,径直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这一次,她的步伐沉稳了许多。玄羽衣虽然破损了几处,但依旧散发着暖意,隔绝着冥界的阴寒。手臂上被治愈的伤口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感觉,提醒着她那个男人拥有的、近乎神明般的力量。
穿过漫长的通道,回到那座空旷阴森的幽冥宫主殿。巨大的石柱沉默矗立,幽蓝和惨绿的光线将大殿映照得光怪陆离。那几名侍立的鬼娥依旧低眉顺眼,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
沈意棠没有回到那张冰冷的玉床,而是走向大殿一侧。那里摆放着几张由黑色石材雕刻而成的座椅和桌案,风格古朴粗犷,上面空空如也。
“夜煞将军。”沈意棠在一张石椅上坐下,目光看向跟随而来的鬼将,“我对冥界知之甚少,对这幽冥宫的规矩更是一无所知。既然陛下要我‘学会如何在这里活下去’,那么,我是否有权了解一些基本的信息?例如,冥界的格局,幽冥宫的构成,或者……关于我这‘冥妃’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合理的要求。既然暂时无法武力反抗,那么获取知识就是最好的武器。她需要了解这个囚笼,才能找到可能的突破口。
夜煞的独眼看向她,似乎是在评估这个请求。片刻后,他沉声道:“夫人想知道什么?”
“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沈意棠道,“冥界有多大?除了幽冥宫,还有哪些重要的地方?比如……轮回之地?”她提到了轮回,这是所有生灵最终关心的问题,也是试探冥界秩序的关键。
“冥界广袤无垠,并非单一层面。”夜煞的回答依旧简洁,但总算提供了一些信息,“陛下统御的幽冥宫,位于冥界核心‘九幽之地’,执掌亡魂审判、因果轮回之秩序。其下有十殿阎罗,分司不同职掌,如孽镜台、望乡台、奈何桥、轮回司等。此外,冥界还有无尽荒原、血海、枉死城、恶鬼渊等诸多区域,拘押或滋生各种阴魂鬼物。”
十殿阎罗?奈何桥?轮回司?这些只存在于玄门古老典籍中的名词,竟然真实存在。沈意棠心中震动,表面却不动声色:“那么,活人……或者说,像我这样的生魂,在冥界是否常见?”
“极为罕见。”夜煞道,“阴阳有序,生者不入冥土,此乃天地法则。除非有特殊缘由或强大存在接引,否则生魂强行进入冥界,会被阴煞之气侵蚀,最终魂飞魄散。夫人能安然在此,全赖陛下之力以及冥妃印庇护。”
特殊缘由?强大存在接引?沈意棠想到了那份强加的冥婚契约。这恐怕就是最“特殊”的缘由了。
“幽冥宫内,除了将军你,还有哪些……重要人物?”沈意棠试探着问道,目光扫过大殿深处那些幽暗的通道。她想知道,除了那个被抹杀的隐匿者,还有谁可能对她抱有敌意。
“幽冥宫内,除陛下之外,设有四方鬼帅,统领冥界阴兵。末将夜煞,掌北方鬼帅之职,负责幽冥宫禁卫及部分征伐之事。其余三位鬼帅,常驻外域或执行陛下敕令,不常在宫中。”夜煞顿了顿,补充道,“宫内日常事务,由内务总管巫祁处理,一应仆役、鬼娥皆归其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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