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本该是一天中光线最为明亮的时刻，但在永夜纪元的尘埃云笼罩下，海都市郊外的曙光基地，依旧沉浸在一片压抑的灰蒙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以及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林凡站在基地中央了望塔的最高层，身上厚重的御寒服也挡不住那股从心底渗出的冰冷。他双手按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远方地平线，那里，原本是废墟和荒野交织的景象，此刻却被一片移动的、充满恶意的阴影所取代。
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半天。
“铁鹰庇护所”的军队，终于完成了对曙光基地的合围。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蔓延的潮水，从三个方向缓缓推进。改装过的皮卡车上架着重机枪，越野车后坐着眼神凶悍的士兵，甚至还能看到几辆锈迹斑斑、但依旧具备强大冲击力的装甲运兵车。他们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停留在基地外围步枪有效射程的极限距离上，开始构筑简单的工事，设立火力点。那种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的姿态，带给人的心理压力，远比一群嗷嗷叫的乌合之众要恐怖得多。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一种基于绝对实力自信的碾压姿态。
林凡的瞳孔微微收缩，前世三年挣扎求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这种正规军般的压迫感，他只在那些最强大、最残酷的幸存者军团身上感受过。与之前遭遇的“豺狼”那种地痞流氓式的劫掠，完全是两个维度的威胁。
“老大，都统计清楚了。”王浩粗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疲惫。他快步走上了望塔，将一份手写的清单递给林凡。“东面，大约两百人，配有至少五挺重机枪，两门无后坐力炮。西面，人数最多，接近三百，看到了火箭弹集束发射器。北面……也就是他们主力所在的方向，兵力看不真切，但那几辆装甲车和疑似指挥车的天线阵列都在那里。”
林凡接过清单，目光扫过上面潦草却清晰的数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
“我们的围墙，能扛住几轮炮击？”林凡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涩声道：“按照我们之前的加固标准，普通枪弹和小口径炮弹碎片问题不大。但如果他们那几门炮对准一点猛轰……最多十五分钟，肯定会被撕开缺口。而且，我们的电力驱动的铁丝网和自动警戒塔，在对方可能存在的电子干扰下，效果会大打折扣。”
林凡沉默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根基尚浅的弊端。曙光基地建立时间太短，纵然有系统蓝图和材料支持，缺乏工业底蕴和时间积累，防御工事终究有其极限。面对“铁鹰”这种明显继承了部分旧时代军事遗产的势力，硬件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人员呢？”林凡又问。
“能拿枪的，包括刚完成基础训练的新兵，一共一百八十七人。弹药储备按照中等强度战斗计算，可以支撑三天。食物和饮水充足，但……士气有些波动。”王浩实话实说，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妈的，看着外面那阵势，是个人都会心里发毛。”
这时，苏婉和张大牛也相继登上了了望塔。苏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医生袍，外面套着防弹背心，脸上带着连日忙碌的倦容，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张大牛则是一身油污的工装，手里拿着个扳手，显然刚从维护发电机的岗位上过来。
无需多言，眼前的情景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婉轻轻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低声道：“医疗站已经按照最高标准设立了三个隐蔽点，急救物资准备就绪。但……如果伤亡过大，我们的药品，尤其是血浆和抗生素，会很快告急。”
张大牛闷声闷气地接口：“所有车辆和发电机都检查过了，状态良好。燃油也按你的命令进行了分散隐蔽储存。就是……就是咱们那两辆好不容易改装的突击车，火力跟人家一比，跟玩具似的。”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核心成员们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基地是他们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家园，是他们在末世中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如今强敌环伺，家园危在旦夕，没有人能够平静。
林凡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作为主心骨，自己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丝毫的动摇。他转过身，目光逐一扫过王浩、苏婉和张大牛，声音沉稳有力：“怕吗？”
王浩脖子一梗：“怕个鸟！人死卵朝天！干就完了！”
苏婉轻轻摇头，眼神坚定：“这里是我们的家。”
张大牛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扳手握得更紧。
林凡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充满力量的笑容：“没错，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牺牲了多少同伴，才从一片废墟中建立起这里。没有人能轻易夺走它。‘铁鹰’很强，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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