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口？”钱师爷嗤笑一声，“望江楼，还有东城柳府，这都是寻常糊口的人家能攀上的？你这‘糊口’，怕是比许多开铺坐店的都强些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厉起来：“我且问你，你在家中制售吃食，可有在衙门报备立契？缴纳了相应的市税？你这制作吃食的地方，可能保证洁净，符合规制？用的食材来源可清楚？若吃坏了人，该当何论？”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砸下，个个都敲在云妮儿的要害上！她在家中制作，虽比摆摊少了“场地费”，却也绕开了官府的监管和税收。平日无人追究便也罢了，一旦较真，便是大大的把柄！
云妮儿脸色发白，她知道，这是找上门来了。她稳住心神道：“民女无知，不知还需报备立契……至于食材，都是正经杂货铺采买，绝无问题……”
“不知？”钱师爷打断她，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算计的光，“一句不知，就能搪塞过去？我朝律法，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无契经营，便是私贩！偷漏税款，更是罪加一等！依律，轻则罚没赃款，重则杖责收监！”
“师爷明鉴！”云妮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恳求，“民女确实不知其中规矩，绝非有意触犯律法！求师爷开恩！”
钱师爷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妮儿，语气稍缓，却依旧拿捏着姿态：“念你初犯，又是一介女流，本师爷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这规矩不能坏……这样吧，你即刻停了这买卖，将以往所得，核算清楚，补缴税款罚金。至于往后嘛……”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器皿：“若还想做，也不是不行。需得在衙门立下契书，每月按时缴纳定额税银。你这制作之地，也需得符合要求，定期接受查验。如何？”
云妮儿跪在地上，指尖冰凉。她明白了，这并非要彻底断了她的生路，而是要分一杯羹，要将她这刚刚萌芽的生意，纳入官府的掌控之中，名正言顺地收取一份“孝敬”。那定额税银会是多少？所谓的“符合要求”、“定期查验”，又将是怎样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抬头，看着钱师爷那看似公允，实则不容置疑的脸，心中一片悲凉。原来，想要安安稳稳地靠手艺吃饭，也这般艰难。
“民女……遵命。”她低下头，声音艰涩。此刻，她没有反抗的资本。
钱师爷满意地点点头，又“训诫”了几句，这才带着差役扬长而去。
院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云妮儿依旧跪在原地，阳光透过院墙，在地上投下她孤单的影子。雨妮儿从内间跑出来，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袖：“阿姐……”
云妮儿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她看着这间承载了她希望与汗水的小院，目光最终落在那些制作清露冻的家什上。
“我已竭尽全力地活着，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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