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该……”
“该的。”安妮打断他,布满老茧的手按在他心口,“我没儿没女,这些钱留着给谁?你带着它去北美,就像我还在你身边,看着你造玻璃房,看着你……”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转身去擦船舷的灰尘,“快天黑了,你还要赶去南安普顿。”
康罗伊摸出怀表,布鸟在表盖内侧扑棱着翅膀。
他将表塞进安妮手里:“带着它,等我在波士顿站稳……”
“傻孩子。”安妮把怀表推回去,“我要它做什么?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列车重新启动时,暮色已染透车窗。
詹尼替威斯克盖好小毯子,抬头看见康罗伊手里攥着张纸条——不知何时,马厩的门缝里塞进来的,字迹是用古英语写的:“黄金黎明的馈赠,在南安普顿码头第三根缆桩下。”
康罗伊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壁炉。
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他听见詹尼轻声说:“今晚的月亮,像块融化的银币。”
他望向窗外,暮色中真的浮着半轮月亮,清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还留着安妮掌心的温度。
蒸汽机车的轰鸣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铁轨的节奏,像在敲某段尚未谱完的乐章。
穿黑裙的女人裹紧斗篷,邮筒的铁门在她身后“咔嗒”扣上时,南安普顿的海风正卷着煤渣扑向码头。
康罗伊站在废弃教堂的拱门下,靴跟碾碎了半片枯叶——三小时前,他让詹尼带威斯克先回玛丽号,此刻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把悬着的刀。
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乔治·汤普森的身影挤进来时,怀里抱着个裹着粗麻布的长条物。
烛光在墙面上炸开,康罗伊这才看清,对方的法袍下摆沾着泥点,左袖有道新裂的口子,像是被荆棘划的。
“抱歉来迟。”汤普森将东西搁在祭坛上,指尖擦过烛台,火星溅在他苍白的手腕上,“从牛津过来的路上,遇到了铁砧的人。”
康罗伊的瞳孔微缩。
他上前一步,粗麻布滑落的瞬间,铅盒的冷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盒身刻着扭曲的星图,与他在黄金黎明档案里见过的“诺顿星表”如出一辙。
“星轨罗盘。”汤普森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在烛光里滚动,“去年在冰岛沉船里捞的,能感应地磁紊乱——旧神沉眠的海域,磁场会像被搅乱的蜂蜜。”他又摸出块巴掌大的水晶,棱面折射出彩虹,在康罗伊手背投下光斑,“北美东岸有‘门’的痕迹,1812年密歇根号沉没时,船员日志里记着海平线裂开的光缝。这棱镜能定位,前提是……”
“代价。”康罗伊打断他,铅盒在掌心沉得发疼。
他想起三天前汤普森托人送来的信,信纸上浸着龙血墨水的腥气,只写了“星轨”二字——黄金黎明从不会平白馈赠。
汤普森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浮着虔诚的光。
他举起水晶,光斑在两人之间跳动,像团活的火焰:“三百年前,艾萨克·牛顿在剑桥建了座观测塔,每晚用望远镜对准猎户座。”他的手指抚过教堂褪色的壁画,圣徒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青灰,“我们要你在新大陆建座更大的,用差分机辅助观测。所有数据向黄金黎明开放,向星空开放。”
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铅盒边缘的凹痕——那是某种古老符文的残片。
他想起詹尼昨天整理的航海图,北美东海岸的海沟用红笔标着“未探明”,而斯塔瑞克的私人舰队上周刚从朴次茅斯出发,目的地正是纽芬兰。
“成交。”他伸出手,汤普森的手掌比他凉,指节上沾着粉笔灰,“但如果铁砧……”
“他们已经在找了。”汤普森的声音突然沙哑,他抓起康罗伊的手腕,将水晶塞进他掌心,“昨晚有个见习生在爱丁堡失踪,口袋里留着张地图,标着科德角的坐标。”他退后两步,法袍扫过祭坛上的烛台,“记住,门后不是天堂,是……”
教堂外传来马蹄声。
汤普森猛地吹灭蜡烛,黑暗里只余康罗伊掌心的水晶在发烫。
等他追出去时,只剩满地碎叶在风里打转,远处传来马车加速的声响,车辙里嵌着半枚铁砧徽章——交叉的铁锤下,刻着模糊的“SS”。
回到南安普顿码头时,月亮已经爬上桅杆。
陈得才穿着粗布短打,在夜雾里像团深灰的影子,他怀里抱着的檀木箱正渗出金券特有的油墨味。
“康先生。”他掀开箱盖,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券在月光下泛着暖黄,“纽约花旗银行、波士顿第一国民……十三家的密押都对过了。”
康罗伊摸出怀表,布鸟在表盖里扑棱着翅膀。
他将表链绕在檀木箱的铜锁上:“这是安妮的监管凭证。”陈得才的手指抚过表盖上的浮雕,指腹的老茧蹭得金属发出轻响:“要是您家人……”
“不会有那一天。”康罗伊打断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仓库,汤姆·哈里森正往马车上搬木箱,混血的轮廓在路灯下忽明忽暗,“但如果有,安妮会带着五万英镑去香港找你。”他转向汤姆,后者已经将最后一只箱子捆紧,西班牙语的咒骂混着海风飘过来:“老板,那艘走私船说能把我塞进朗姆酒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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