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以为躲过了第一波重击、正试图集结救火或组织防御的鬼子兵，惊恐地发现死亡和火焰从他们头顶毫无规律地泼洒下来！
你根本不知道下一颗会落在哪里，可能就在你脚边，也可能在你刚想跑过去的方向。
更致命的是那些燃烧弹！
粘稠的燃烧剂溅落得到处都是，木质营房、堆放的物资、甚至一辆停在原地卡车，都成为了新的火源。
火头四处冒起，浓烟混杂，原本只是核心区域燃烧的机场，此刻仿佛整个都在被火焰蚕食！
救火的努力被彻底打乱，试图维持秩序的军官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无处不在的爆炸和燃烧，让残存的日军陷入了彻底的恐慌和无序。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躲避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天女散花”。
赵老栓在投完弹后，猛地拉杆，飞机吃力地抬起机头，重新爬升。
他回头望去，看到的是整个机场更加猛烈燃烧的火光和更加鼎沸的混乱景象。
他看不到自己具体炸中了什么，但他知道，他们成功了！这种覆盖式的、不讲道理的轰炸，彻底打垮了鬼子在机场最后一点组织度。
他晃了晃机翼，示意跟随。
幸存的“木鹰”们纷纷拉起，跟着他们的长机，向着预定集合点飞去，将一片烈焰熊熊、彻底陷入瘫痪的南苑机场，留在了身后。
江岳所在的“铁飞机”指挥机。
机舱内噪音轰鸣，颠簸不断。
江岳一只手紧紧抓着旁边的固定物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扶着简陋的通讯设备，试图与执行骚扰任务的孙向阳分队取得联系。
无线电的有效距离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抓紧时间。
“蜻蜓小队，蜻蜓小队，这里是老巢，听到请回答！”
江岳对着送话器重复呼叫，声音在引擎的干扰下有些失真。
短暂的电流嘶嘶声后，孙向阳那带着明显喘息和风声背景音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辨：
“老巢……老巢……蜻蜓小队……收到！
前门……轰炸顺利！
火……火势很大！
乱成一锅粥了！
正在……按计划向南脱离！
重复……正在向南飞！”
江岳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分。
孙向阳得手了，而且正在按预定路线撤退，这是关键的第一步。
他立刻回应，语气斩钉截铁：
“蜻蜓小队，干得好！保持航向，全速脱离！”
“蜻蜓……明白！”
结束与孙向阳的通话，江岳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切换了通讯频道，他的声音通过短距无线电，清晰地传达到段鹏、赵老栓以及齐小眼的耳机里。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老鹰！任务已完成！现在听我命令：
全体提升高度！立刻转向正西方向飞行！重复，提升高度，航向正西！”
命令下达，刚刚完成攻击、还在低空盘旋或正在爬升的机群立刻做出了反应。
段鹏的七架“三头怪”率先拉起机头，发动机轰鸣着，迅速脱离与地面残存防空火力的纠缠，向着更高的空域爬升。
赵老栓的“木鹰”分队也纷纷跟随长机的信号，奋力向上攀爬。
这些木质飞机爬升效率远不如“三头怪”，但它们依旧顽强地向上，努力跟上编队。
整个机群开始转向，如同一群迁徙的候鸟，划过满是硝烟的天空，将脚下那片依旧在燃烧、在爆炸、在混乱中哀嚎的南苑机场远远抛在身后。
西边，是相对安全的回家之路。
江岳的“铁飞机”和齐小眼在高空警戒的“三头怪”也调整了航向，与主编队汇合。
机群在更高的高度重新编组，虽然队形因为各型飞机性能差异而略显松散，但方向明确，行动迅速。
飞行了约莫七八分钟，已经远离北平。
一直驾驶“三头怪”在高空担任“眼睛”的齐小眼，凭借着优越的视野和高度，首先发现了南边出现的几个小黑点。他仔细辨认后，立刻向江岳报告：
“大队长！西南方向，发现机群！数量十架，队形保持得不错，看航向和机型，是孙营长的蜻蜓小队！他们赶上来了！”
江岳闻言，立刻透过舷窗向齐小眼报告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右下方远处的天际线上，十架“木头鹰”正排着紧凑的队形，奋力向着西方飞行。
看来孙向阳他们也成功摆脱了可能的追击，正按照预定路线赶来汇合。
所有出击的飞机都已确认脱离战场，并且正在向集结点靠拢。
江岳心中最后一块大石落地。
庞大的混合机群，带着完成任务的疲惫与初战告捷的兴奋，沐浴在正午偏西的阳光下，引擎轰鸣着，坚定不移地朝着西方，朝着根据地，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中还残留着些许硝烟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冲破枷锁、亮剑长空后的豪迈与昂扬。
中午十三时二十五分。
张家口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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