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提着水壶过来,给两人各倒了一碗,水里飘着醒神草的叶子。“石大哥别总吓唬孩子,”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里却藏着笑意,“阿禾,快把衣服穿上,稻叶上有灵脉刺,扎进肉里会痒——就像这稻子,看着温顺,也得顺着它的性子来。”她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两个布偶,是用去年的稻草编的,“给你和云丫的‘护田偶’,能防着稻叶扎人。”
云丫拿着布偶在脱粒场边玩耍,把掉落的米粒往偶嘴里塞,嘴里念叨着“吃吧吃吧,明年长得更壮”。她突然指着脱粒机里滚出的米,那些米粒金绿相间,在阳光下像撒了把宝石:“柳先生,您看这米!比去年的亮好多!”
柳知意的铜镜挂在凉棚的柱子上,镜中映着翻滚的稻浪、忙碌的人群、脱粒机里飞溅的米粒,镜光流转间,能看到米粒里灵脉与混沌气交织的纹路,像无数条细小的河在汇聚——与去年此时镜中的景象相比,今年的光纹更密更匀,像幅成熟的画。
“镜里的继,”柳知意轻声对李长老说,指尖抚过镜中阿禾的身影,“是孩子长大了,稻子长壮了,日子也更踏实了。就像这米,去年带着生涩,今年透着温润,是一年年熬出来的滋味。”
日头偏西时,第一车脱好的新米被运进粮仓,麻袋碰撞发出“砰砰”的响,像在敲锣打鼓。阿禾和云丫比赛数麻袋,谁数错了就去拾掉落的稻穗,两人跑得满头大汗,笑声却比脱粒机的轰鸣还响。
“先生,您说这仓里的米,明年会变成新的稻苗吗?”云丫抱着最后一袋米,小脸上沾着糠粉,像只花脸猫。
云渊望着粮仓的方向,那里的屋檐下挂着去年的头谷,今年的新米正顺着麻袋口滚落,金绿相间的颜色在夕阳下格外温暖。“会的,”他轻声说,仿佛能看到明年的春田里,新苗破土而出的样子,“就像你去年还够不着粮仓的门,今年已能帮着搬米——万物都在长大,都在延续。”
李长老的木杖在地上轻轻一点,杖头的谷粒标本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米仁,绿金两色的纹路在仁上交织成网。“你们看这米,”老人的声音里带着欣慰,“灵脉与混沌气缠得这样紧,是天地在告诉我们,日子要一代代过,田要一代代种,这才是‘继’的真意。”
云渊站在田埂尽头,看着夕阳为收割后的田野镀上一层金红,留下的稻茬整齐地排列着,像给大地梳了个平头。风拂过,稻茬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与远去的稻穗道别。他想起去年此时的惶恐,今年却只有踏实——原来最动人的延续,从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把经验酿成习惯,把忐忑熬成笃定。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粮仓的尖顶,新米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云渊最后一个离开田埂,回头望时,只见脱粒场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天边的星子连成一片,像大地睁开的眼睛,在青溟界的芒种里,守着生生不息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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