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商人名叫哈桑,经此一役,对袁承志与何铁手已是敬畏交加,再无半分敷衍。他动作麻利地安排好幸存的伙计收拾残局,自己则亲自为袁承志二人引路,前往黑风堡。
离开那片充满血腥与哭泣的绿洲集市,再次踏入茫茫沙海。哈桑骑着一匹健壮的骆驼,在前带路,态度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袁承志与何铁手并辔而行,身后跟着几名精干的华山弟子,其余人则被袁承志留在绿洲接应,以防不测。
越是向西,地势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金色沙丘,偶尔能看到一些裸露的、呈现暗红色的嶙峋山岩,如同巨兽的骸骨散落在沙海之中。空气中的灼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硫磺般的燥烈气息。
“两位英雄请看,” 哈桑指着远方地平线上隐约浮现的一片巨大黑影,声音带着敬畏,“那里就是黑风堡了。堡子建在‘火焰山’的余脉上,据说地下有地火涌动,所以周围寸草不生,岩石也都是暗红色的。”
袁承志极目远眺,那片黑影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变形,宛如一头匍匐在沙漠深处的洪荒巨兽,散发出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他怀中的螭龙令,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
何铁手眯着眼看了看,轻声道:“地势险恶,煞气凝聚,果然是易守难攻的凶地。这黑风堡选址,倒是有些门道。”
随着距离拉近,黑风堡的轮廓逐渐清晰。那并非中原常见的城池样式,而是依着陡峭的山势修建,堡墙高大,完全由暗红色的巨石垒成,在烈日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堡墙之上,隐约可见巡逻守卫的身影,旌旗招展,却是一种沉郁的黑色,上面绣着狰狞的骷髅与弯刀图案。
唯一通往堡内的,是一条在陡峭山壁上开凿出的之字形石阶,狭窄而险峻,仅容两三人并行。石阶入口处,设立着坚固的哨卡,数十名身着黑色皮甲、眼神锐利、气息彪悍的守卫按刀而立,检查着所有想要进入的人。这些守卫与之前遇到的“沙狐”和沙匪截然不同,纪律森严,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最为精锐的“血刀卫”。
“好森严的戒备。” 袁承志心中暗凛。如此地势,如此守卫,想要强行闯进去,无异于登天。
哈桑在距离哨卡还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袁承志二人低声道:“两位英雄,前面就是血刀卫的哨卡了。没有通行令牌或者里面大人物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小人……小人只能送两位到这里了。”
他脸上露出为难和恐惧之色:“引荐之事……小人身份低微,实在无法直接带两位去见血刀尊者。不过,小人认识堡内一位负责采买的管事,或许可以通过他……”
“不必了。” 何铁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那些守卫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我们自有办法进去。”
哈桑一愣,不明所以。
何铁手却不再理他,转头对袁承志道:“袁大掌门,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袁承志微微蹙眉,但见何铁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何铁手深吸一口气,脸上那慵懒媚惑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与威严。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从怀中取出那枚螭龙令,却没有显露,只是握在掌心。随后,她竟径直朝着那戒备森严的哨卡走了过去!
袁承志略一迟疑,也迈步跟上,体内混元功悄然运转,将自身气息调整得更加内敛深沉,如同不起眼的顽石。
“站住!什么人?!” 哨卡前的血刀卫立刻发现了他们,数把雪亮的弯刀瞬间出鞘,指向二人,杀气凛然。为首的一名小头目厉声喝问,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何铁手与袁承志。
何铁手停下脚步,面对明晃晃的刀锋,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带着奇异韵律、略显生硬却充满威严的西域官话冷冷道:“放肆!本座乃‘圣火使者’,奉教主密令前来,有要事面见血刀尊者!尔等竟敢刀兵相向?!”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尤其是“圣火使者”和“教主密令”几个字,让那些血刀卫脸色皆是一变!
那小头目眼神惊疑不定,仔细打量着何铁手。只见她虽蒙着面纱,但身姿曼妙,气度非凡,尤其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冰冷而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而她身后的袁承志,虽然沉默不语,但气息沉凝如山,显然也非易与之辈。
“圣火使者?” 小头目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警惕,“我等并未接到有使者前来的通知。阁下有何凭证?”
何铁手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那枚螭龙令微微露出一角。此时正值午后,阳光炽烈,那玉质的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而神秘的光泽,其上的螭龙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隐隐有一股奇异的气息散发出来。
她并未完全显露,只是让那守卫头目瞥见一眼,便迅速合拢手掌,傲然道:“此乃教主信物,岂是你能细看?速去通报血刀尊者,就说‘故人之后,持令而来’,若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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