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寒螭那庞大身躯的疯狂翻滚,搅得整个寒潭如同沸腾的巨锅,暗流化作无数凶险的漩涡,冰冷刺骨的潭水裹挟着碎裂的冰碴与石块,从四面八方挤压、冲击着袁承志。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狂风暴雨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撕碎、吞噬。
左肩的旧伤在冰冷与剧烈动作下迸裂,鲜血刚涌出便被冻结,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肺部如同火烧,内息在极寒与巨大消耗下已近枯竭,四肢百骸传来的麻木与沉重感,几乎要让他放弃挣扎。
但怀中那株散发着温润生机、七彩流转的“七叶明心莲”,却像是一盏微弱的明灯,支撑着他最后的神智与求生的欲望。
师父……小慧……
他们还在等着这株灵药!
绝不能……倒在这里!
袁承志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让他精神一振,近乎枯竭的混元功被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潜力,护住心脉,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奇寒。他不再试图与身后那毁天灭地般的追击硬抗,而是顺应着狂暴的暗流,如同一条灵活却又狼狈不堪的游鱼,拼尽全部力气,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向上!向上!
光线,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透下!
希望就在眼前!
寒螭的咆哮与挣扎声在身后紧追不舍,那独眼中射出的怨毒蓝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锁定着他的背影。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练的寒流再次喷涌而来,所过之处,潭水瞬间冻结,如同一道急速延伸的死亡冰径,直追袁承志脚后!
快!再快一点!
袁承志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冻结一切的寒意已经触及了他的脚踝!他猛地将最后一口内力灌注双腿,如同炮弹般向上猛蹿!
“哗啦——!!”
水花四溅!
他冲出了水面!重新呼吸到了那冰冷却不再令人窒息的空气!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他身处寒潭中央,距离岸边尚有十余丈距离!而身后,寒螭那狰狞的头颅已然破水而出,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风与极致寒意,再次向他噬来!这一次,它势要将这可恶的窃贼连皮带骨吞入腹中!
袁承志身在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落入那绝望的巨口之中!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小师弟!接住!”
一声熟悉的、如同雷霆般的大吼从岸边传来!
是大师兄黄真!
只见黄真不知何时已赶到潭边,他手中并无长索,情急之下,竟猛地将旁边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岩石奋力举起,灌注全身内力,如同投石机般,朝着袁承志前方的水面狠狠砸去!
“轰!!”
巨石砸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也带来了巨大的反冲力和一个短暂的借力点!
袁承志福至心灵,足尖在那溅起的水花和巨石下沉前露出的顶端猛地一点!
“噗!”
虽只是借到微薄之力,但已足够!他身形再次拔高数尺,如同一只疲惫却依旧不屈的雨燕,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堪堪避开了寒螭那致命的一噬,向着岸边跌落!
“砰!”
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连滚数圈才卸去力道,只觉得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疼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那株被他死死护在怀中的七叶明心莲。
“小师弟!”黄真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将他扶起。
而此时,那寒螭一击落空,巨大的头颅昂出水面,发出不甘与暴怒到极点的嘶鸣,震得整个洞窟簌簌发抖,但它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或是这寒潭本身,并未上岸追击,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幽蓝眸子,死死瞪了岸上两人片刻,才缓缓沉入漆黑的潭水之中,只留下涟漪阵阵,以及洞窟内久久不散的寒意与咆哮的回音。
危机,暂时解除了。
“咳咳……我……我没事……”袁承志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怀抱,那株七叶明心莲完好无损,莲蓬上的七彩光华似乎因为他鲜血的浸润,反而更加温润夺目。
“拿到了……大师兄……我们……快回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他内力消耗过度,加上寒气侵体,左肩伤口崩裂,已是强弩之末。
“别动!”黄真看得心疼不已,连忙将他背起,又珍而重之地将那株莲花接过,用一块干净的布帛包好揣入怀中,“东西拿到了,你撑住!我们这就回去!”
黄真背着袁承志,沿着来时的通道,快步向外奔去。出了寒潭洞窟,穿过那依旧诡异的迷魂花海(这次黄真早有准备,屏息凝神,速度更快),一路不敢有丝毫停歇,直向谷中央的茅屋冲去。
茅屋之内,王惟中正在穆人清榻前施针,额角见汗,显然也是竭尽全力。安小慧依旧昏迷,但脸上乌黑已褪去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仍未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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