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带着刺骨的凉意,将官道浇得一片泥泞。袁承志与黄真冒雨疾行,衣衫尽湿,却归心似箭,不愿多做停留。一连数日,两人昼行夜宿,除了必要的打尖歇脚,几乎马不停蹄。袁承志肩头的伤势在混元功的滋养下已好了七八成,只是内力损耗尚未完全恢复,脸色仍有些欠缺血色。
越往西行,地势渐高,人烟也愈发稀少。官道两旁的山峦呈现出与北方截然不同的苍翠险峻,云雾缭绕间,已隐隐有了华山地界的风貌。
这一路上,两人也听闻了不少关于京城变故的后续消息。曹化淳、高起潜已被凌迟处死,其党羽或斩或流,牵连甚广,朝野为之震动,东厂势力遭受重创,一时间,以往气焰嚣张的厂卫缇骑也收敛了许多。钱龙锡被追赠官衔,算是得了一个身后的哀荣。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虽不敢明言,但眉宇间多少透出几分奸佞伏诛后的快意。
“嘿,曹阉这一倒,京城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黄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咧嘴笑道,“只可惜,没能亲眼看到那老阉狗千刀万剐的场面!”
袁承志却无多少欣喜之色,只是淡淡道:“除恶虽快,但朝局积弊已深,非除去一两个奸佞所能根治。陛下……唉。”他想起崇祯那多疑而疲惫的眼神,心中一声叹息。大明朝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剜去一个毒疮,或许能暂缓病情,但内里的沉疴痼疾,却非一日之功。
黄真也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这天下,终究是烂到根子里了。咱们江湖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又行了一日,雨势渐歇。远处,五座如莲花般簇拥的山峰轮廓在雨后的清朗空气中愈发清晰,如同利剑直插云霄,气势磅礴。
华山!终于到了!
望着那熟悉的山峦,袁承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暖流。离开不过数月,却仿佛经历了半生。这里的每一块山石,每一棵松树,都承载着他成长的记忆,是他心灵的归宿。
“总算到家了!”黄真也是精神大振,哈哈笑道,“不知道教主和安姑娘见到我们回来,该有多高兴!”
两人催马加速,沿着熟悉的蜿蜒山道向上攀登。山道险峻,马匹难行,到了半山腰一处平台,两人便弃了马,施展轻功,如同猿猴般在陡峭的山崖间纵跃攀援。
越是接近山顶的华山派驻地,袁承志的心跳得越快。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师父穆人清威严而又慈祥的面容,以及安小慧那温婉秀美、带着几分羞怯的笑脸。数月不见,不知她一切可好?
然而,当他与黄真轻车熟路地翻过最后一道山梁,落在派中演武场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一愣。
演武场上空荡荡的,不见往日弟子们练剑习武的热闹场景。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索。远处的房舍也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袁承志的心。
“怎么回事?人都哪儿去了?”黄真也皱紧了眉头,扯开嗓子喊道:“有人吗?老子回来了!”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却无人应答。
袁承志心中不安加剧,身形一闪,便朝着师父穆人清通常静修的后山石室疾掠而去。黄真紧随其后。
石室的门虚掩着。袁承志推开石门,里面陈设依旧,却不见穆人清的身影,只有桌案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师父!”袁承志心中一沉,又转身冲向安小慧居住的小院。
小院的门开着,院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一盆安小慧平日精心照料的菊花正在秋风中寂寞地开放,但屋内却空无一人,同样积着薄尘,显然已有多日无人居住。
一种冰冷的恐惧感沿着脊椎蔓延上来。袁承志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
“出事了!”黄真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教主和安姑娘定然是出事了!还有派中的弟子……难道……”
就在两人心乱如麻之际,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院外角落的柴堆后传来:
“是……是袁师兄……和黄师兄吗?”
两人霍然转头,只见一个浑身脏污、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的年轻弟子,颤巍巍地从柴堆后爬了出来,正是派中一个入门不久的小师弟。
“小林子!”黄真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怎么回事?教主呢?安姑娘呢?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那小弟子见到两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泣道:“袁师兄,黄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前……前些日子,忽然来了一伙蒙面人,武功高强,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他们……他们指名道姓要找袁师兄你!说……说是要报什么仇!”
袁承志心中一凛!找他报仇?
“教主为了保护大家,与那伙人中的首领激战,受了重伤!”小林子哭道,“安姑娘和其他师兄师姐们拼死护着教主,从后山密道突围下山了!我……我因为躲在这里,才侥幸没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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