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畴、荣安和阿修罗,以及数名精干的皇城司好手,分成三组,日夜轮班,潜伏在那个地下书商铺子周围的数个隐秘据点中,眼睛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铺子、对账本表现出异常兴趣的人。
第一天,风平浪静。
只有几个寻常的附庸风雅之辈和好奇心过重的闲人前来探问,都被书商按照剧本打发走了。
第二天下午,目标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衿秀才服,面色有些苍白,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落魄交织的气质。他走进铺子时,脚步有些迟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书架,最终停留在了那两本被单独放置、标价不菲的“旧账册”上。
“店家,这两册……可否一观?”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点江南口音,但语调平稳,不见丝毫慌乱。
在隔壁茶楼雅间通过铜管窃听的荣安,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声音……虽然刻意放缓,但那种对数字和逻辑天生的敏感让她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属于顶尖账房特有的冷静与条理。
书商按照预设的台词,表示这是珍贵孤本,只售予识货之人。那青衿书生也不多言,付了定金,便拿起账本仔细翻阅起来。
荣安透过墙壁上极其隐蔽的窥孔,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只见那书生先是拿起那份高度模仿郝账房笔迹的旧账本,翻看的速度很快,眉头微微蹙起,手指在几个荣安刻意留下破绽的地方轻轻划过,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随即,他便将这份账本放到了一边,仿佛失去了兴趣。
然而,当他拿起第二份、荣安用新式记账法制作的账本时,情况截然不同!
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惊异、困惑,随即转变为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他的手指随着账目上的线条和数字移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验算着什么。当看到最后那笔虚构的五十万贯“应急储备金”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眼中瞬间爆发出混合着贪婪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反复翻阅着这份新式账本,尤其是最后那几页,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仿佛要将每一个符号都刻进脑子里。
“店家,这两册……我都要了。”
最终,他放下账本,声音依旧平稳,但荣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激动。
书商故作迟疑,表示价格高昂。
那书生却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所有的银票,甚至褪下了手腕上一枚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不菲的羊脂玉扳指作为抵押,急切地想要带走账本。
“鱼儿咬钩了!而且是冲着新式账本来的!”
荣安压低声音,向身旁的李畴道。
李畴眼神冷冽,点了点头,通过特定的手势,向埋伏在周围的阿修罗和其他人手发出了准备行动的信号。
那青衿书生将两份账本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包好,塞入怀中,快步离开了书铺。他显然极为警惕,并未直接回住处,而是在汴京内城的街巷中开始了复杂的迂回穿梭,时而进入人流密集的集市,时而拐入僻静无人的小巷,不时突然驻足,假意观察路边摊贩,实则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身后。
然而,他面对的是皇城司最顶尖的追踪高手。李畴和阿修罗如同附骨之疽,远远辍着,借助地形和人流的掩护,始终没有暴露。
荣安则凭借对现代反追踪技巧的理解,在另一条平行路线上进行策应观察,确保没有其他“黄雀”在后。
绕了将近一个时辰,确认无人跟踪后,那书生终于闪身钻进了一条靠近旧曹门、名为“竹篦巷”的破旧小巷,推开了一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的木门。
“就是这里!”
李畴低声道。
没有片刻迟疑,李畴与阿修罗如同两道闪电,瞬间扑至门前!阿修罗肩头一撞,那看似结实的木门应声而碎!
李畴手持紫檀木令符,率先闯入,声如洪钟:“皇城司办案!郝账房,事发!”
荣安紧随其后,手持短刃,警惕地扫视着院内。
这是一处极其简陋的院落,只有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院中,那刚刚进屋的青衿书生闻声猛地转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与绝望!他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油布包。
“你……你们……”
他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破旧桌椅。
李畴目光如电,扫过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最后落在那书生苍白而带着书卷气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果然是你……沈文渊。”
荣安闻言一愣。沈文渊?不是郝账房?
李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沉声道:“沈文渊,苏州人士,连续三届科举落第的秀才。素有‘算学神童’之名,尤其精通账目,但因心思不在八股,屡试不第。三年前离开苏州,不知所踪。没想到,你竟化名‘郝先生’,成了朱勔的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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