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坦在代王府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中要好,也好得让他感到不安。
他没有住进地牢,而是被安排在一个精致的独立院落里。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饭菜的丰盛程度,是他过去在草原上想都不敢想的。朱衡甚至还给他派来了两名汉人老师,一个教他读书写字,一个教他算术。
没有人打骂他,也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不出王府的大门,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行走。
这种优待,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他像一头被关在华美笼子里的狼,每天在院子里焦躁地踱步,磨牙吮血的本能被安逸的生活一点点消磨,这让他感到恐惧。
他常常站在院中的假山上,眺望王府的西北角。那里,是朱衡的军工厂所在地,日夜不停地传来金属敲击的声响,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像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盘踞在大同城的上空。他知道,决定他部族命运的十门佛郎机炮,就在那里被制造出来。
朱衡偶尔会来看他。这个年轻的藩王,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会和阿勒坦聊草原上的风俗,聊汉人的诗词歌赋,甚至会和他讨论一些基础的几何学问题。他从不提“人质”这个词,而是称阿勒坦为“来自草原的贵客”。
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对待,让阿勒坦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他知道,朱衡想磨掉他的棱角,想把他变成一个听话的、亲近大明的部落首领。他绝不能让朱衡得逞。
他的爷爷哈丹已经带着朱衡的承诺,和第一批作为“样品”的两门小型臼炮,先行返回部落。临走前,老人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他要忍耐。
可是,阿勒坦忍不了。每当夜深人静,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瓦剌人的弯刀,和他族人惊恐的脸。他在这里多待一天,他的部族就多一分危险。
他必须逃走。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王府的一切。守卫换岗的时间、巡逻的路线、厨房运送泔水的小门……他像一头耐心的猎手,默默地搜集着所有信息,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来临了。
大雪掩盖了人的踪迹和声音,寒冷也让守卫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阿勒坦用床单撕成的布条,结成一根长绳,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敏捷地翻出了院墙。他避开主干道,像一只狸猫,穿梭在王府的亭台楼阁与花园暗影之间。
他记得厨房那个运送泔水的小门,那里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一点点靠近。
就在他即将到达小门时,一个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阿勒坦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腰间的短刀已经滑入了手中。
“别动。”黑影低声说,“跟我来。”
那声音很熟悉,是王府里一个负责打扫他院落的哑巴仆役。阿勒坦见过他几次,从没在意过。可现在,这个“哑巴”居然开口说话了!
阿勒坦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陷阱?还是……
没等他多想,那人已经转身,钻进旁边一个更加隐蔽的假山洞里。阿勒坦咬了咬牙,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他跟了进去。
在假山复杂的内部通道里穿行了许久,那人终于停下,推开一块伪装成山石的暗门。一股混杂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
门外,是一条通往王府外的秘密水道。
“快走吧。”那人递给他一个油布包,“这里面有干粮和一些银子。出了城,一路向北,会有人接应你。”
阿勒坦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是奉命行事。记住,你的父汗,在等你。”
说完,他不再理会阿勒坦,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阿勒坦来不及细想,纵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水道中,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成功逃出了固若金汤的代王府。
……
第二天清晨,阿勒坦逃走的消息,就摆在了朱衡的书桌上。
王五单膝跪地,满脸羞愧:“王爷,是属下失职!请王爷降罪!”
整个书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看管不力,让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质逃脱,这是天大的疏忽。
朱衡没有发怒,甚至脸上都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封阿勒坦留下的信,信是用生硬的汉字写的,字迹潦草,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他拿起信,轻轻念了出来:
“朱衡,你的笼子关不住草原的雄鹰。感谢你的款待,但我的人民在等着我。还有,忘了狼山金矿吧,我的父汗,已经与伟大的察哈尔部林丹汗结盟!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是那只螳螂!”
信的末尾,画着一个简陋的狼头图案。
王五听完,脸色大变:“察哈尔部!他们怎么会和巴尔虎部搅到一起?王爷,这……这是个圈套!巴尔虎部根本不是来求援的,他们是想利用我们,去牵制瓦剌,好让他们和察哈尔部安安稳稳地拿下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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