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新墨与旧书卷混合的香气,还夹杂着一丝从院中传来的、属于北地秋菊的清冽。
朱衡的手指轻轻滑过一份来自景德镇的匠户名册,名册以极细的蝇头小楷书写,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庭,一门传承了数百年的绝活。宁王朱宸濠的“诚意”远超他的预期。不仅仅是封存的官窑,整个景德镇最核心的一批匠人、最机密的配方、乃至积攒了数十年的海外贸易渠道,都以一种近乎割肉的方式,打包送到了大同。
“王爷,这是南边送来的第一批账本,涉及三十二家商号,还有……这个。”王五将一摞厚厚的账册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朱衡打开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只斗彩鸡缸杯。瓷质细腻,釉彩鲜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即便是用他那来自后世的挑剔眼光看,这也是无可争议的艺术珍品。
“呵,朱宸濠这是把自己的心头肉都给割下来了。”朱衡拿起一只,对着光细细端详,“他倒是想得明白,这些东西留在他手上,只会招来皇帝的猜忌。送给我,既是买命钱,也是一道催命符。”
王五有些不解:“催命符?”
“皇帝会想,我一个塞外藩王,要这么多钱,这么多奢侈品做什么?自然是招兵买马,意图不轨。”朱衡将鸡缸杯放回匣中,盖上盖子,发出一声轻响。“这笔财富,既是我的启动资金,也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刀。它会逼着我,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王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知道,王府的库房快要堆不下了,那些从江西源源不断运来的金银、丝绸、瓷器,让他这个见过大场面的卫队长都感到心惊肉跳。王爷的实力,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膨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通报:“启禀王爷,府外有一队人马求见,自称是燕王府来使。”
“燕王?”朱衡的眉毛微微一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
王五的脸色瞬间凝重:“燕王朱高煦?他派人来做什么?咱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大明朝的藩王中,宁王朱宸濠是出了名的野心家,但那是摆在明面上的。而镇守北平的燕王朱高煦,则是另一头潜伏在深水中的巨鳄。他乃太宗皇帝嫡次子,战功赫赫,当年太宗起兵靖难,他居功至伟。虽未能继承大统,但其封地北平,乃是龙兴之地,手握雄兵,在北疆的势力盘根错节,是连当今皇帝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井水不犯河水?”朱衡轻笑一声,“王五,当你的池塘里养出了一条真龙,那全天下的江河湖海,都会想来分一杯羹。去,把人请到正堂,我倒要看看,这位燕王殿下,派来了个什么样的人物。”
……
镇北王府的正堂,气氛庄严肃穆。
朱衡换上了一身亲王常服,端坐于主位之上。他没有刻意营造什么威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看不透深浅。
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长衫,头戴纶巾,三缕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中年文士,在王府管事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卫,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高手。
“在下张滔,忝为燕王府幕僚,拜见镇北王殿下。”中年文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大堂的陈设,以及侍立在朱衡身后的王五。
好锐利的眼神。朱衡心中给出了评价。
“张先生远来是客,不必多礼,请坐。”朱衡抬手虚引。
张滔落座后,目光落在朱衡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眼前的镇北王,比传闻中要年轻太多,而且那份沉静的气度,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像是个浸淫权谋数十年的老狐狸。
“久闻镇北王雄踞北疆,以雷霆手段扫平匪患,整顿边防,实乃我大明之幸。我家王爷在北平,也时常赞叹殿下的少年英才。”张滔一开口,便是滴水不漏的恭维。
“燕王叔过誉了。”朱衡的笑容恰到好处,“本王不过是守着祖宗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做些分内之事罢了。倒是燕王叔,镇守国门,威震漠北,方为我辈皇室子弟之楷模。”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全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但言语间的机锋却从未停歇。张滔试图从朱衡的言谈中,窥探他的虚实和野心。而朱衡则云淡风轻,将所有试探都化解于无形。
一番寒暄过后,张滔知道再这么绕下去毫无意义,他呷了一口茶,终于将话题引入了正轨。
“殿下,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今日冒昧来访,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想向殿下求购一样东西。”
“哦?”朱衡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不知燕王叔看上了我这穷乡僻壤的什么物件?若是些许皮毛山货,本王做主,送给王叔便是。”
张滔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殿下说笑了。寻常山货,又怎敢劳动在下亲自跑一趟。我家王爷想要的,是殿下手中那能‘平鞑虏、安边疆’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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