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林府。
那封信纸被林婉清攥在掌心,早已没了形状,汗水浸透了墨迹,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
“小姐,您……您别吓奴婢。”贴身丫鬟看着她惨白的脸,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婉清没有理会,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眉眼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自己。父亲的信,字字诛心。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判。将她的人生,她的未来,打包捆好,送上一个名为“门当户对”的祭坛。
都督府佥事李家?她甚至记不起那个李公子是何模样。或许在某个宫宴上见过,一个模糊的、锦衣华服的影子罢了。她的人生,就要与这样一个影子捆绑在一起吗?
不。
一个念头,如野草般从心底最深处的石缝里钻了出来,疯狂滋长。
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她不甘心。
父亲说,她的心里,皆是朱衡之影。
是吗?
她自己也问自己。是那个在靶场上不顾炸膛危险,亲自试验新枪的疯子?是那个面对她的质问,大谈“浊流”歪理的藩王?还是那个用最粗陋的夜校和学堂,去撬动这片古老土地的理想主义者?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须再去见他一面。不是作为兵部尚书的女儿,不是作为朝廷的密探,而是作为一个即将被命运吞噬的女人,去问一个答案。
去问他,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野心,还是真如他所说,是为了给这死水一潭的天下,开辟一条新的出路。
这个答案,将决定她是该认命,还是该抗争。
三天后,一辆不起眼的骡车混在出京的商队里,一路向西。车厢里,一个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的“书生”,正闭目养神。正是改换了装束的林婉清。她动用了母亲留下的江湖人脉,伪造了身份路引,悄无声GI息地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一路西行,越靠近山西地界,景象便越是不同。官道两旁,不再是流离失所的饥民,反而多了许多挂着招工牌子的站点。上面用粗糙的白灰水写着:镇西王府所属,煤、铁、水泥、军械各厂,招收青壮,管吃管住,按月发钱。
这在死气沉沉的大明腹地,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景。
进入大同府界,景象更是让她心惊。天色擦黑,她看到远处的矿山工坊区,竟是灯火通明。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劳作声,还隐隐传来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稚嫩,却充满了力量。商队里一个老把式咂咂嘴,对同伴说道:“看见没,这就是代王爷办的夜校。白天做工,晚上识字,听说学得好的,还能加工钱,甚至提拔成管事呢!俺那不成器的侄子,就在里头,上个月还给家里寄了二两银子,信都是他自己写的,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林婉清掀开车帘,望着那片在夜色中跃动的灯火,听着那最基础的《千字文》,心中某个地方,被狠狠地触动了。
京城的鸿儒们,还在为一句经义的注解争得面红耳赤;而在这里,一个被他们视为“粗鄙武夫”的藩王,却在做着教化万民的圣人之功。
抵达代州城时,正赶上王府张贴告示,为新开办的“镇西学堂”和各工坊的技术科,招募西席和教习。不问出身,不问派别,唯才是举。并定于三日后,在王府设“西席宴”,广邀三晋才子,共商教化大计。
林婉清看着告示,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便是她要的机会。
三日后,镇西王府,百花厅。
朱衡今日心情不错。皇帝的嘉奖,像是一道护身符,让他行事方便了许多。李成梁那边,不仅送来了第二批订单的定金,还以“观摩学习”的名义,派来了一批最精锐的家丁亲兵,名为学习,实为保护。
他的工业帝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着。工坊、矿山、新军,一切都欣欣向荣。但正如他所说,“人,更要造”。没有足够的人才,这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
所以,他办了这场“西席宴”。
厅内,应邀前来的读书人坐了二三十位。大多是些在科举路上郁郁不得志的秀才、举人。他们或为王府许诺的丰厚酬劳,或为一睹这位传奇藩王的风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衡放下酒杯,朗声道:“诸位先生,今日请大家来,不为风月,只为实务。我朱衡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微言大义,只知道百姓要吃饭,边关要安稳。我办学堂,不求人人都能考状元,只求人人都能识字、会算术,能看懂农具图纸,能算清一亩地的产出。我办工坊,需要的是能改良炉窑、能计算齿轮、能提升钢铁产量的实干之才。不知诸位先生,谁能教我?”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老秀才抚着胡须,站起身来,痛心疾首:“王爷此言差矣!圣人教化,首重德行。读书人,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岂能与工匠为伍,沉迷于奇技淫巧?此乃舍本逐末,非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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