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在这两个月里,王府工坊旧址早已换了人间。
数十座高耸的焦炉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划一地排列着,炉口喷吐着浓黑的烟柱,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灰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和灼人的热浪,工匠们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却无人叫苦。他们的号子声、铁锤敲击声、推车的吱呀声,汇成了一曲嘈杂而充满力量的交响。
方应物此刻毫无半点文人雅士的模样,他脸上蹭着黑灰,一身短打衣衫被汗水浸透,正扯着嗓子指挥工匠们进行最后的操作。他看到朱衡在福伯的陪同下走来,连忙小跑着迎上去,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王爷!成了!时辰到了,马上就出第一炉铁水!”
朱衡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严格按照他图纸建造的焦炉和附属设施。标准化的耐火砖,模块化的设计,清晰的功能分区,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舒畅。
“王爷,时辰已到!”方应物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
朱衡抬了抬下巴。
“开炉!”
随着一声令下,几名经验最丰富的工匠用一根粗长的铁钎,猛地捅向焦炉下方被黏土封死的出铁口。
“轰”的一声闷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逼得众人连连后退。黏土封口瞬间被冲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炉口喷薄而出,仿佛一条被囚禁的火龙,咆哮着冲入预先挖好的沙土流道。
金黄色的铁水,如同一条流动的绸缎,色泽纯净,表面几乎看不到任何浮动的渣滓。它欢快地奔涌着,将沿途的沙土炙烤得滋滋作响,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方应物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不是没见过炼铁,可从未见过如此壮观、如此纯粹的铁水!以往那些炉子炼出的铁水,又黑又稠,杂质多得像一锅烂粥。而眼前这金色的河流,简直是神迹!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指着那流动的铁水,一个劲地对朱衡点头,脸上的黑灰混着汗水和泪水,划出几道可笑的沟壑。
朱衡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炽热。他没理会方应物的失态,径直走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水槽边。一名工匠用长柄铁勺舀起一勺铁水,小心翼翼地浇入一个模具中,随后将整个模具浸入水槽。
“嗤——”
巨量的白汽蒸腾而起,伴随着刺耳的声响。
片刻后,工匠将一块尚自发红的铁锭取出,用铁钳夹着,恭敬地呈到朱衡面前。
朱衡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等它稍微冷却后,才拿在手中掂了掂。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钢匕首,用尽力气在铁锭上划了一下,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他又用匕首的柄部敲击铁锭,发出的声音清脆悠长,全无寻常生铁的沉闷。
“好铁。”朱衡吐出两个字,这是最高的赞赏。
方应物总算缓过劲来,凑上前,看着那块表面光滑、质地紧密的铁锭,声音颤抖:“王爷,神机铳……神机铳的量产,再无阻碍了!”
“这只是第一步。”朱衡将铁锭抛还给方应物,“从今天起,成立质检司。每一炉铁水都要取样、编号、记录,我要知道,这种品质的铁,我们能以多快的速度,多稳定的标准生产出来。”
“质检司?”方应物愣了一下,虽然没听懂这个新词,但立刻领会了精神,“是!草民明白!保证每一块铁都和这块一样好!”
朱衡看着那几十座还在不断吞吐着煤料的焦炉,它们像一只只贪婪的巨兽,正将黑色的石头转化为工业的血液。
“传令下去,”朱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神机铳所有零部件,即刻按图纸分批铸造。记住,本王要的,是成千上万的零件,每一个,都要能随意替换,分毫不差。”
方应物心头一震,他似乎触摸到了一个更为宏大世界的边缘。随意替换,分毫不差?这意味着什么,他一时间竟不敢深想。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宣府的天,要彻底变了。
而另一边,晋商永泰德的王富贵,也确实展现了他超乎寻常的经商能力和情报网络。在他的运作下,王府翻新后的数千杆旧式火绳枪,被秘密分批运往草原。
最初,这些火枪被高价卖给了瓦剌人。瓦剌人得到了这批“神器”,士气大振,认为是大明对他们的示好,更加嚣张跋扈。他们开始频繁地小股骚扰察哈尔的牧场,甚至在边境线上,与察哈尔的巡逻队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
而永泰德的商队,则在与瓦剌交易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瓦剌人获得火器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散布给了察哈尔部。
起初,察哈尔人并不相信。他们以为这是瓦剌人的诡计,想引诱他们上当。然而,随着瓦剌人在几次冲突中,真的使用了大明火器,并且造成了察哈尔人的伤亡,察哈尔可汗伯颜猛克终于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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