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西山矿场戒备森严。
通往矿场的土路上,早早地就洒了水,扫得干干净净。路两旁,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王府护卫,他们穿着崭新的制服,腰杆挺得笔直,但手里拿的不是刀剑,而是一种看起来很古怪的……仪仗。那是一根长长的白蜡杆,顶端是个黄铜打造的,形似齿轮的徽章,正是代王府的新徽记。
福伯紧张得手心冒汗,来回踱步,不停地整理着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员外袍。他身后,是一群同样穿着新衣的工坊管事和老师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既紧张又好奇。
远处,一队人马扬起淡淡的尘土,正缓缓驶来。
为首的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子前后,簇拥着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亲兵,再往后,是十几名文吏打扮的随员。阵仗不算夸张,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家威仪。
“来了!来了!”福伯连忙小跑几步,迎了上去。
轿子停稳,帘子掀开,一个身穿二品绯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官员走了出来。他头戴乌纱,身形瘦高,眼神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此人,正是山西巡抚,林瑞峰。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师爷,穿着一身素净的直裰,面容白净,眼神却显得有些阴沉,正是巡抚的首席幕僚,石崇文。
“罪臣朱衡,恭迎抚台大人!”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代王朱衡,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头戴逍遥巾,脸上挂着和煦的,甚至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微笑,从人群后方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对着林瑞峰拱手一礼。
他这身打扮,不像是个藩王,倒像个富贵人家的读书公子。
林瑞峰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来之前,已经将这位代王的资料翻烂了。一个被圈禁多年,默默无闻的宗室子弟,忽然之间就搅动了晋北风云。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锋芒毕露,或者野心勃勃的人物。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人畜无害的模样。
“殿下言重了,您是君,本官是臣,岂敢当殿下大礼。”林瑞峰脸上也堆起了公式化的笑容,虚扶一把,官场上的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深藏的试探。
一番寒暄过后,朱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抚台大人公务繁忙,还能拨冗前来指导我们这些‘不务正业’的农具工坊,实在令朱衡感激不尽。外头风大,里面请,也请大人和诸位同僚,品评一下我们这些粗陋之作。”
“殿下心系民生,乃社稷之福,本官此来,正是要为殿下请功,向朝廷表彰的。”林瑞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迈步向工坊走去,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他看得出,这里的防卫,外松内紧。那些手持仪仗的护卫,看似松散,但站位极有讲究,隐隐封锁了所有要道。而且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绝非寻常家丁。
一行人进入工坊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露天锻造场。几十个巨大的风箱发出“呼啦呼啦”的巨响,将数座半人高的熔炉烧得通红。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们,挥舞着大锤,叮叮当当地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星四溅,热浪扑面。
场面极其火爆,充满了原始而粗犷的力量感。
林瑞峰点了点头,这规模,确实不小。他身后的幕僚石崇文,则默默地从地上捻起一小撮铁屑,放在指尖感受着。
“抚台大人,请看!”朱衡指着旁边成品区里摆放的一排奇形怪状的“农具”,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像个向家长炫耀手工作品的孩子。
“此物,我们称之为‘开山犁’。”他指着一个造型极其粗犷,犁头巨大且异常尖锐,整体由厚重铁板构成的犁。那犁头,与其说是犁,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破甲锥。
林瑞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犁?用这么好的精铁,打造这么厚重的犁?用来犁地?怕不是能把地主家的牛活活累死。这玩意儿要是装上轮子,前面再加个撞角,直接就是一辆战车。
“殿下,这‘开山犁’……似乎过于沉重了些。”石崇文在旁边幽幽地开口,“晋北虽土地坚硬,但寻常耕牛,怕是难以拖动啊。”
“石先生问得好!”朱衡抚掌一笑,仿佛就等着这个问题。“寻常耕牛自然不行,但我们代王府,有的是力气大的骡子!而且,此犁非为寻常田地所制,乃是专门为了开垦那些布满碎石、树根的荒地!一犁下去,碎石断根,一步到位!虽耗力甚巨,却能将那些废地,一日之内变为良田!此乃功在千秋之举啊!”
他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周围的工匠们也跟着起哄叫好,仿佛这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发明。
林瑞峰:“……”
石崇文:“……”
这理由,无懈可击。你总不能说,不许人家藩王发善心,费大力气去开垦荒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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