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阳光透过侯府正厅的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却驱不散厅内凝滞的气氛。
正厅正中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本该摆放的茶点被三样东西取代：一包油纸裹着的迷魂散、一张写满字迹的 “陷害方案”、还有一封叠得整齐的书信 —— 每一样都像一把利刃，悬在侯府众人的心头。
安定侯沈毅坐在主位上，穿着藏青色一品官服，腰间玉带泛着温润光泽，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
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目光扫过站在厅中的沈玥，又落在侧旁瑟瑟发抖的沈婉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 有愧疚，有失望，还有对侯府颜面的担忧。
侯夫人柳氏坐在沈毅身侧，穿着石榴红蹙金褙子，头上插着点翠珠钗，双手紧紧攥着绢帕，眼神始终护着沈婉清，时不时用眼角瞪向沈玥，像是在怪她 “小题大做”。
厅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名侍卫押着戴着手铐的赵五走了进来，他灰布短衫上还沾着昨晚的尘土，一进厅就 “扑通” 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众人。
“玥儿，你把…… 把东宫的人带到府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沈毅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 昨晚已从下人处听闻 “二小姐勾结太子党” 的消息，他一夜未眠，既怕事情败露影响侯府，又对沈玥心存愧疚，毕竟当年将她送离京城、多年忽视，都是事实。
沈玥站在厅中，穿着浅青比甲，月白色襦裙的裙摆垂得笔直，没有丝毫褶皱。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着厅外轻吹了声哨 —— 一道雪白的影子从檐角跃下，正是雪影！
它嘴里叼着一封书信，轻盈地跳到八仙桌上，将书信放在那包迷魂散旁，冰蓝色的眼睛扫过沈婉清，带着几分冷意。
“爹，娘，想问我做什么，不如先看看这些东西。”
沈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她指着桌上的迷魂散，“这是昨晚沈婉清与太子党使者赵五接头时，准备用来下在我茶里的迷魂散；这张纸，是他们陷害我的详细方案 —— 迷晕我后，抬去西郊破庙，用野狐狸伪造‘养妖’现场，再让流民指证。
这封信，是沈婉清亲笔写给太子的，主动提出要帮他收集我‘妖言惑众’的证据，只为攀附东宫，保住她的侯府千金身份。”
沈婉清听到 “亲笔书信” 四个字，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上前一步想抢书信，却被雪影呲着牙拦住，只能后退几步，声音带着哭腔：“不是的！爹，娘，那信是…… 是赵五逼我写的！他说要是我不写，就杀了我们全家！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
沈玥冷笑一声，走到赵五面前，弯腰问道，“赵五，昨晚你跟沈婉清说，‘太子殿下许诺，事成之后让她继续做侯府千金，甚至可能拿到侯府爵位’，这话是真是假？”
赵五抬起头，看了眼沈婉清，又看了眼虎视眈眈的侍卫，连忙点头：“是…… 是真的！是沈二小姐主动问‘事成后有什么好处’，小人…… 小人才说的！迷魂散也是她亲手接的，还问‘会不会留下痕迹’！”
“你胡说！”
沈婉清尖叫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没了之前的楚楚可怜，只剩被戳穿的慌乱，“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一时糊涂！太子党势力大，我怕他们报复侯府，才…… 才不得不答应的！”
“一时糊涂？”
沈玥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目光扫过柳氏，又落回沈婉清身上，“去年我刚回府，你就故意在老夫人面前说我‘通妖’，让下人把我安排在漏雨的西厢房；上个月狐妖案，你又偷偷把我的蜜蜂笼打开，想让蜜蜂蛰伤百姓，嫁祸我‘用妖术害人’—— 这些，也是‘一时糊涂’吗？”
沈婉清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起来：“我…… 我只是怕你回来后，爹娘就不疼我了，侯府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我不想失去这些……”
“所以你就可以害我？”
沈玥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彻底的失望，“从你第一次设计害我开始，我就没把你当姐姐；从爹娘默许你把我赶到西厢房、对我的委屈视而不见开始，我就没把这里当成家。”
柳氏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玥儿，婉清她还小，不懂事，也是被太子党骗了！你就…… 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沈玥转头看向柳氏，眼神里满是疏离，“娘，去年我在西厢房发高热，烧得糊涂，派人去请你，你说‘婉清要参加赏花宴，没空’；今年我靠万兽阁破了案，陛下赏了我锦缎，婉清嫉妒，把锦缎剪碎，你却说‘她只是闹着玩’—— 这样的‘一家人’，我承受不起。”
沈毅看着沈玥决绝的眼神，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愧疚：“玥儿，是爹不好，当年不该把你送离京城，这些年也没好好照顾你。但侯府终究是你的家，你…… 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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