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斜斜照进东市绸缎庄的前厅，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原本挂得满满当当的绸缎被收走了大半，只剩下几匹待处理的素色棉布搭在衣架上，显得有些空荡；柜台后的算盘蒙着层薄灰，案台上还放着张老板昨日未算完的账本，墨汁早已干涸，透着股物是人非的沉郁。
小李和小王两个伙计局促地站在柜台前，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粗布短褂的衣角。
小李约莫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袖口沾着些绸缎线头；小王比他大两岁，身材瘦小，眼神里满是恐惧，时不时瞟向通往后院的门 —— 那里刚抬走张老板的尸体，血腥味还没完全散去。
楚云砚坐在前厅的梨木椅上，藏青色常服的袖口搭在扶手上，手里捏着之前找到的狐狸爪模具，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木边，目光平静却带着威慑力；
卫凛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纸笔，笔尖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沈玥抱着雪影站在柜台旁，月白色细棉襦裙外罩着的浅灰短褂沾了点灰尘，却依旧透着温和的气质 —— 她特意站得离伙计近些，就是想让他们少些紧张。
“你们不用怕，”
沈玥先开口，语气放得轻柔，“我们就是想问问，张老板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跟谁闹过矛盾？只要说实话，我们会保护你们，不用担心有人报复。”
小李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绞着衣角，半天没敢说话。
小王偷偷抬了抬头，又飞快地低下头，喉咙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王大人派去排查的侍卫还没回来，眼下这两个伙计是最了解张老板近况的人，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全看他们愿不愿意开口。
卫凛放下笔，语气也缓和了些：“我们知道你们担心赌坊的人，但现在是官府和景王殿下在查案，刘三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跟朝廷作对。你们要是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也算帮张老板讨个公道。”
“刘三” 两个字刚出口，小李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小王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讶：“你们…… 你们知道刘三？”
沈玥心里一动，看来这刘三果然跟张老板有关系。
她趁热打铁道：“我们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具体的情况，还得你们跟我们说说 —— 张老板跟刘三到底有什么过节？”
小李咬了咬下唇，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张老板…… 张老板前几天去西市的‘聚赌坊’赌钱，输了五百两银子。那刘三是聚赌坊的老板，为人特别狠，天天来绸缎庄要债，还说要是张老板再不还钱，就‘让他好看’。”
“五百两？”
楚云砚皱了皱眉，五百两对绸缎庄来说不是小数目，足够让普通百姓过好几年，“张老板没打算还吗？”
“怎么没打算？”
小王连忙接过话，语气比小李急切些，“张老板把家里的首饰都当了，还想把后院的染缸卖掉，可凑来凑去也只有三百两。昨天刘三还来闹过，拍着柜台骂张老板，说要是三日内再不还清剩下的两百两，就卸了张老板的胳膊，还要砸了绸缎庄！”
他说着，指了指柜台的一角 —— 那里果然有个浅浅的凹痕，像是被重物砸过的痕迹，“你们看，这就是昨天刘三用算盘砸的！张老板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影，雪影正低着头，鼻子轻轻嗅着空气，冰蓝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用脑袋蹭了蹭沈玥的手心，用兽语急促地说：“玥玥！我闻到那个叫刘三的味道了！就是之前在小巷里闻到的烟味，还有股赌坊特有的霉味 —— 跟那个木头模具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玥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抬头对楚云砚说：“王爷，雪影刚才闻到了刘三的气息，跟狐狸爪模具上的味道一致！也就是说，刘三不仅跟张老板有债务纠纷，还接触过作案工具，他有重大嫌疑！”
“哦？”
楚云砚立刻站起身，手里的模具攥得更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雪影能确定吗？会不会是其他相似的味道？”
雪影像是听懂了楚云砚的话，从沈玥怀里跳下来，走到柜台前，对着小李和小王的方向嗅了嗅，又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楚云砚面前，对着他手里的模具叫了两声，用兽语肯定地说：“就是他的味道！烟味很浓，还有赌坊里那种发霉的铜钱味，跟模具上的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
沈玥转述雪影的话，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雪影对气味的分辨从来不会出错，它能确定，刘三就是接触过模具的人。结合刘三催债的凶狠态度，还有昨天的威胁，他很可能是因为张老板还不上钱，才杀了张老板，又伪造狐妖杀人的假象，想掩盖罪行。”
卫凛也立刻在纸上记录下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前厅里格外清晰：“动机有了（债务纠纷），接触过作案工具（气味吻合），还对张老板有过威胁（卸胳膊、砸店铺），刘三的嫌疑确实最大。而且他是赌坊老板，手下有不少人，要找个瘦小的人从狗洞进出，或者自己动手，都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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