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因果缠身，筑基契机
夜风裹挟着工厂区的污浊气息，吹不散林凡眉宇间骤然凝聚的沉郁。电话已然挂断，周明那带着惶恐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与地下空间残留的阴煞、血腥气混杂在一起，酿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窒闷。
怀孕了……他的孩子。
这个认知，如同一块万钧巨石，狠狠砸入他古井无波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前世身为医圣，纵横星宇，孑然一身；今生三年尘缘，受尽屈辱，一心只想斩断过往，追求无上大道。血脉延续，子嗣传承……这些世俗最沉重的羁绊，是他刻意回避，甚至从未纳入考量的变数。
他下意识地运转九霄真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与心绪，却发现那向来如臂指使的纯阳真气，此刻竟有些滞涩，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这不是受伤所致，而是心境动荡，引动了冥冥中的因果。
“林凡？”云清瑶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那双骤然失去焦距、继而变得无比深邃复杂的眼眸，心中疑窦丛生。方才激战执事都面不改色的他，为何接了一个电话后，竟会流露出如此……近乎失魂落魄的神情？那绝不仅仅是伤势的影响。
林凡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他转过头，对上云清瑶探究的目光，嘴角动了动，想扯出一个表示无事的弧度，却终究没能成功。
“无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避开了她的注视，目光重新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地穴入口，“一些……世俗琐事。”
云清瑶何等聪慧，自然看出他言不由衷。世俗琐事？能让一个刚刚展现出雷霆手段、心志坚毅的修真者如此失态，绝不可能仅仅是“琐事”。但她并非不识趣之人，见林凡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将那抹疑虑深藏心底。
“此地不宜久留，幽冥宗执事陨落，恐生变故。”林凡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沉重。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更要……面对这骤然加身的因果。
“嗯。”云清瑶点头，上前一步，再次搀住他，“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她的动作自然了许多，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药王谷功法特有的温润生机，悄然渡入林凡体内，舒缓着他因强行压制情绪而有些紊乱的气息。
林凡没有拒绝，此刻他的状态确实不佳。两人不再多言，身形掠起，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两道轻烟，迅速远离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阴谋的土地。
回到月湖苑别墅时，东方的天际已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林凡谢绝了云清瑶进一步疗伤的好意，只说自己需要静修。云清瑶深深看了他一眼，留下几句关于调理内腑震荡的医嘱和一瓶药王谷特制的“清灵丹”，便飘然离去，白色的身影融入渐亮的晨光中。
别墅重归寂静。
林凡独自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后背被怨魂流火撞击之处依旧隐隐作痛，内腑的气血也尚未完全平复，但这些肉体上的创伤，远不及心头的纷乱来得棘手。
他走到静室，启动了“小五行禁断阵”，将外界彻底隔绝。他没有立刻疗伤，也没有去看那株关乎筑基的七星草，只是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内视己身。
丹田内，九霄真气虽然消耗巨大，但本质依旧精纯，如同蛰伏的金龙。然而，在那纯阳真气运转的轨迹边缘，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牵绊感。那感觉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源于血脉本源的无形丝线，遥遥系向未知的远方，系向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尚未出世的生命。
“因果……”林凡喃喃自语。修真之路，逆天而行，最重修心，也最忌因果缠身，尤其是这等直系血脉的因果，乃是天地间最牢固的羁绊之一。斩不断，理还乱。若放任不管，将来心魔劫时，此因果必成最大阻碍，甚至可能道基崩毁。可若要去管……又如何管？如何面对夏若雪？如何安置那个孩子？他的大道，又该置于何地？
种种念头，如同杂草般丛生，几乎要动摇他坚定的道心。
就在他心绪起伏，气息隐隐有些不稳之际，识海深处的《九霄玄天图》忽然微微一震，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金光。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
图卷之中，关于“因果之道”的零星记载浮现心间：“因果非劫，亦是修行。红尘万丈，皆为道场。顺其自然，秉持本心，因果可化历练，羁绊可成动力……”
一段晦涩却充满智慧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林凡心头。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迷茫尽去，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是了，逃避与抗拒，只会让因果成为心魔。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直面它！这突如其来的血脉，是羁绊，是责任，或许……也是一种对他道心的另类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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