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恐惧。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能感受到身下冰冷地面传来的震动——那是远处液氮管道破裂处,高压气体持续喷涌造成的。他更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混合着臭氧、金属锈蚀、液氮挥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诡异味道。
不!不能停下!念辞还在里面!在绝对黑暗的深渊里,求生的本能和对苏念辞的极致担忧如同两股拧紧的绳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霍沉舟猛地一咬牙,牙龈几乎崩裂!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还能活动的左臂和肩膀,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撑冰冷的地面!身体借着这股力量,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记忆中苏念辞休眠舱盖的方位扑去!
砰!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坚硬的休眠舱外壁上,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但他顾不上这些,双手立刻在冰冷的舱壁上疯狂摸索!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开启装置或薄弱点!没有光,没有指示,只能凭借指尖的触感和医生的本能判断!
找到了!一个微微凹陷的、似乎是手动应急阀门的区域!他用尽全身力气,手指抠进那个凹槽,不顾指尖传来的皮开肉绽的刺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外扳动!
吱嘎——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响起。休眠舱盖在内部压力平衡被破坏和霍沉舟蛮力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冰冷防腐剂气息的空气涌了出来。
“念辞!” 霍沉舟嘶吼着,双手插入缝隙,用肩膀死死抵住沉重的舱盖,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肌肉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嘎吱——!轰!
舱盖被彻底掀开,重重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霍沉舟喘息着,顾不上双臂的剧痛和颤抖,立刻探身进去。黑暗中,他只能凭借触觉。他的手急切地摸索着,触碰到苏念辞冰冷僵硬的手臂、肩膀,最后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
冰冷!死寂般的冰冷!没有呼吸的温热,只有冻僵肌肤的僵硬感!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俯下身,耳朵贴近她的口鼻,手指则凭着医生的本能,迅速而准确地按压在她颈动脉的位置。
没有呼吸气流!指尖下…一片死寂!没有搏动!
“不——!!!” 绝望的悲鸣卡在霍沉舟的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嘶吼!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不!他不信!他猛地直起身,双手交叠,毫不犹豫地按压在苏念辞冰冷僵硬的胸膛上!标准的CPR!每一次按压都用尽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他肩骨碎裂处传来的、几乎让他昏厥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手臂的伤口不断滴落,落在苏念辞毫无生气的脸上。
“醒过来!苏念辞!你给我醒过来!”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所有的意志力都倾注在每一次竭尽全力的按压上。冰冷的空气灌入他剧烈起伏的胸腔,带来刀割般的疼痛,但他浑然不顾。
一下,两下,三下…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随着按压次数的增加,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按压的力量开始无意识减弱的瞬间——
“咳…咳咳…!”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呛咳声,如同天籁般,在霍沉舟的耳边响起!
紧接着,他按压在苏念辞胸口的手掌下,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心跳搏动!
咚…咚…
如同沉寂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鼓点,带着顽强的生命力!
霍沉舟的动作瞬间停滞!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贯穿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立刻停止按压,颤抖的手指再次急切地探向她的颈动脉!
有了!虽然微弱、缓慢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确实是生命的搏动!
“念辞!念辞!”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冰冷的脸颊,拇指颤抖着拂去她唇边凝结的血冰。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指尖下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
苏念辞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但她的手指,那根曾经触碰过数据接口的食指,极其艰难地、带着冰碴的摩擦感,在霍沉舟同样冰冷的手背上,极其微弱地…点了三下。
霍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无意识的动作!她在传递信息!在绝对黑暗的绝境里,这是她唯一能与他沟通的方式!
三下…代表什么?危险?方向?还是…某种提示?
霍沉舟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他猛地抬头,虽然眼前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但他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向四周急速扩散!除了液氮泄漏的“嘶嘶”声,他捕捉到了另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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