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仿佛在无尽的冰冷深海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冬夜里的火星,在陈星云冰冷的意识深处亮起。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挣脱那粘稠的黑暗,沉重的眼皮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带着一种黄昏般的黯淡。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对干净、但依旧残破的房间角落里,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还算干净的帆布。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左臂,传来阵阵骨头断裂的剧痛。但一股温和的、带着生机的能量,正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浸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吊住了他这最后一口气。
他偏过头,看到了跪坐在他身边的苏婉。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圈红肿,显然哭了很久。此刻,她正闭着眼睛,双手虚按在他胸口伤处上方。她的指尖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翠绿色光晕。那治愈的能量,正是从她体内流淌出来的。
她竟然……也觉醒了吗?治疗方面的能力?
似乎是感应到陈星云醒来,苏婉猛地睁开眼,看到他睁开双眼,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却带着巨大的惊喜:“星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扑上来,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僵在半空,只能紧紧抓住他完好的右手,泣不成声。
陈星云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自己还好。
他的目光越过苏婉的肩膀,看向房间另一边。
柳曼妮靠坐在对面的墙边,双目紧闭,脸色比苏婉还要惨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那些恐怖的亵渎纹理已经消失,但皮肤下依旧残留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一个空的纯净水瓶滚落在她手边。
是苏婉找到了他们,并且……也救了柳曼妮?
陈星云看向苏婉,眼中带着询问。
苏婉擦了擦眼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道:“我……我顺着你留下的标记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你们都倒在废墟里……你伤得很重,她……她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复杂,“我……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的那种‘感觉’……好像对治疗也有点用,就是……很慢,很吃力。”
陈星云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这次能活下来,苏婉新觉醒的能力至关重要。而柳曼妮……虽然立场不明,但最后时刻那关键的信息传递,无疑是逆转战局的关键。没有她,他根本找不到巴尔的弱点,更不可能领悟那似是而非的【寂灭枪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苏婉死死按住。
“你别动!你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也受伤了!我的能力……只能勉强稳住伤势……”苏婉急声道,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陈星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感受着身体内部那缓慢修复的暖流,以及无处不在的剧痛。他还活着。苏婉也活着。柳曼妮……看样子也捡回了一条命。
巴尔……被重创击退了。
他们……赢了。
尽管赢得如此惨烈,如此侥幸。
他重新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与巴尔化身的最后一战,回想着那强行展开【寂灭枪域】时,万物皆为枪械、意志否定一切的奇异感觉。那不仅仅是一个技能,更像是一种……道路的雏形。
只是,这条道路,似乎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仅仅是雏形,就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
窗外,依旧是那片暗红色的、令人不安的天幕,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已经消失了。远处,隐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更多的爆炸声?还有某种……尖锐的、非人的嘶鸣?
陈星云的心微微一沉。
巴尔的化身被击退,但这个世界的问题,显然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因为这场巅峰之战,揭开了更恐怖序幕的一角。
他和苏婉,还有这个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柳曼妮,该何去何从?
他握紧了苏婉的手,感受着那真实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才能……向那些视他们为蝼蚁的存在,讨回代价。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三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之地传来的、预示着更大动荡的不祥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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