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斯特下层区域,湿热的空气永远带着海水的咸腥、腐烂植被的霉味以及贫民窟挥之不去的排泄物气息。艾席拉的铁狼卫队总部,就坐落在靠近港口区的一片相对坚固的石砌建筑群中。说是总部,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式大杂院,高耸的石墙隔绝了外界的混乱,墙头上日夜有披着暗沉皮甲、眼神锐利的卫兵巡逻。
陈星云和柳曼妮踏入大门时,正赶上铁狼新兵的日常操练。巨大的校场尘土飞扬,呼喝声震天。几十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汉子,在烈日下挥动着沉重的木制武器,重复着劈砍格挡的基础动作。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皮革味和飞扬的尘土。几个明显是教官的铁狼老兵,穿着半身甲,抱着胳膊在一旁巡视,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新兵们的动作,稍有懈怠或错误,粗粝的斥骂声立刻如同鞭子般抽打过去。
“蠢货!你拿的是剑还是烧火棍?腰马合一!发力要从脚跟起!”
“挡!挡高点!敌人砍你脖子不是砍你膝盖!”
“下盘虚浮!昨晚都他妈钻娘们肚皮上去了吗?!”
一个倒霉的新兵被骂得狗血淋头,慌乱中脚下拌蒜,“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引来周围同伴一阵压抑的哄笑。教官更是怒其不争,上去就朝着那新兵的屁股踹了一脚:“废物!给老子爬起来!再摔一次,今晚别吃饭!”
柳曼妮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往陈星云身边靠了靠,对这种粗粝、汗臭、雄性荷尔蒙爆炸的环境本能地有些不适。她体内的魅魔血脉在这种地方反而异常安静,似乎对这种纯粹的、毫无技巧可言的蛮力训练场提不起丝毫兴趣。陈星云倒是面色如常,目光扫过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审视。铁狼卫队能在库拉斯特这个混乱之地站稳脚跟,靠的绝不仅仅是艾席拉的个人威望,这些最底层的、用汗水甚至血水打磨出来的战斗意志,才是真正的基石。
“陈先生!柳女士!”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身材高大、如同铁塔般的副官雷克萨,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打磨得锃亮的半身钢甲,从校场边缘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他脸上带着那种公式化的、略显粗犷的笑容,钢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首领正在议事厅等你们。请跟我来。”他的目光飞快地在略显疲惫的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陈星云腰间的霜牙短刀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有劳雷克萨副官。”陈星云点点头,语气平静。
穿过喧嚣的校场,进入堡垒内部,嘈杂声立刻被厚重的石墙隔绝了大半。内部的通道狭窄而曲折,墙壁上插着燃烧松脂的火把,光影跳跃,将人影拉扯得扭曲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武器保养油、劣质烟草和石头的冰冷气息。偶尔遇到巡逻或匆忙走过的铁狼成员,他们都对雷克萨恭敬行礼,看向陈星云和柳曼妮的目光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议事厅位于堡垒深处,厚重的橡木大门紧闭着。雷克萨上前,用带着钢护手的手掌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进来。”门内传来艾席拉略显低沉的声音。
雷克萨推开大门,侧身让开。陈星云和柳曼妮迈步而入。
议事厅内光线比外面通道更暗一些,只有墙壁上几盏油灯提供着昏黄的光源。艾席拉并未坐在那张宽大的、象征着首领位置的硬木座椅上,而是站在一张巨大的、覆盖着库拉斯特及周边区域羊皮地图的木桌前。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和炭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她依旧穿着那身实用而略显磨损的皮甲,深褐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刚毅的侧脸。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深陷的眼窝中,那双如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瞬间落在两人身上。
“回来了?”艾席拉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眼神中的关切一闪而过,“下水道的情况如何?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太轻松。”她的目光扫过两人身上沾染的、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污秽痕迹和略显疲惫的神态。
“确实不太轻松。”陈星云沉声道,走到木桌旁。他没有立刻讲述惊心动魄的战斗过程,而是直接切入核心,目光直视艾席拉,“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一个邪教仪式的核心场地,干掉了守护的缝合怪物,并且…找到了这个。”
话音未落,他心念微动。那枚在憎恶尸骸中被柳曼妮挖出、通体呈现奇异银灰色、边缘是精密齿轮结构的金属物件,凭空出现在他摊开的手掌中。
嗡!
齿轮出现的瞬间,议事厅内昏黄的灯火似乎都为之摇曳了一下!它静静地躺在陈星云掌心,在油灯的光线下,那非金非石的材质反射着一种冰冷、内敛、超越时代的光泽。其上蚀刻的那个由两条流畅弧线构成的抽象LOGO,清晰得刺眼!
艾席拉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枚齿轮的刹那,骤然凝固!她脸上的所有表情,无论是公式化的平静还是深藏的关切,都在这一刻如同被冻结的湖面般僵硬!锐利如鹰隼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极深沉的恐惧,如同失控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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