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川再次苏醒,已是七日之后。
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海艰难浮起,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都伴随着识海深处传来的、被层层压抑却依旧尖锐的钝痛。蚀魂香的毒性并未消失,只是被一股冰冷而苍茫的力量强行覆盖、封印,如同冰封的火山,暂时沉寂,但危机依旧潜伏。
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丹堂静室熟悉的穹顶轮廓,以及榻边伏案小憩、容颜憔悴的苏半夏。尝试挪动手指,却感觉身体沉重如铅,连最简单的屈指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和极致的虚弱。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躺着,内视己身。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却也有一线微光。
肉身经脉如同干旱龟裂的河床,布满细微裂痕,气血运行滞涩无比。识海更是一片惨淡,原本破碎的神魂碎片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时光尘埃气息的苍灰色能量覆盖,蚀魂香的阴毒被压制在其下,但整个识海死气沉沉,精神力枯竭到了极点。
然而,在这片废墟的核心,那枚得自石碑道纹的灵魂烙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凝实。它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稳定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牢牢锚定着他最后一丝真灵不灭。与怀中青铜时炉之间,也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紧密、近乎共生的微弱联系。
更重要的是,他对“时间”的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需刻意引动,他就能隐隐“感觉”到自身气血流动的缓急、呼吸吐纳的节奏、甚至识海中那被封印毒性的微弱躁动……这些原本模糊的生命体征,此刻在他感知中,都化为了清晰可见的、流淌着的“时间轨迹”。
这不是“刹那延展”那种主动消耗巨大的技能,而是一种被动的、更加本质的感知提升。仿佛他触摸过时光长河后,自身的一部分已与之同化,能本能地体察到自身小天地内的“时序变化”。
“这便是……内化的开端么?”洛九川心中明悟。时间法则,正在从一种需要主动催发的“术”,开始向一种融入本能的“道”转变,尽管这转变才刚刚萌芽,微弱得可怜。
他尝试着,将这份微弱的时序感知,与苏半夏之前所授的调息法门结合。
不再追求吸纳灵气,而是专注于调节自身内部的“时间流速”——并非真正改变时间,而是通过意念,微调自身新陈代谢、气血循环、乃至神魂波动的内在节律,使其更缓慢、更平稳,如同进入一种类似“龟息”的状态,以减少消耗,促进修复。
过程依旧艰难,意念稍有波动,便会引动魂毒刺痛。但方向是正确的。他能感觉到,当自身节律趋于某种“缓滞”状态时,肉身的痛苦和神魂的负荷,会极其微略地减轻一丝,而时炉也会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反馈,如同在认可这种“节能”模式。
这无疑是一条在绝境中,依靠自身感悟摸索出的、独一无二的续命之道。
数日后,洛九川已能勉强倚坐起身,进些流食。
徐巍长老再次前来探视,神色复杂。他仔细检查了洛九川的状况,尤其是感知到他体内那股奇异的内敛气息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神后,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
“谷主有令,你伤势未愈期间,可暂居丹堂静养,一应所需,由宗门供给。至于外间风波,自有宗门应对,你无需担忧,安心恢复便是。”
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与审视。洛九川明白,这是药王谷在表明态度:提供庇护,但也在划清界限,并密切观察。他身怀的秘密,已引起了最高层的警惕。
“多谢谷主,多谢徐长老。”洛九川声音沙哑,恭敬回应,并无多余言语。
徐巍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在门口,他对值守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洛九川耳力远超常人,隐约听到“加派人手”、“严禁外人探视”等字眼。
静室的门,无形中关得更紧了。
洛九川并无怨怼,反而松了口气。这种半保护半监视的状态,目前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他需要时间,需要这难得的平静,来巩固初悟,对抗魂毒。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日复一日,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以那微弱的时序感知为刻刀,一点点雕琢、调整着自身濒临崩溃的“内在宇宙”。
与此同时,药王谷外,暗流涌动。
幽冥阁连续两次失手,尤其是最后一次,目标竟在三大筑基杀手合击下生还,还引动了疑似时光长河的异象,这彻底激怒了高层,也引起了更强大的存在的兴趣。
一座终年笼罩在幽冥死气中的大殿内。
幽魇单膝跪地,向着王座上一道模糊不清、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身影禀报:
“尊主,药王谷弟子洛川,身怀‘时钥’确信无疑,且其对时间法则的亲和与领悟远超预估,竟能引动时光长河虚影。两次行动失败,皆因药王谷干预及时,及此子身负诡异时空异宝所致。恳请尊主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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