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宗的山门,在漫天风雪中逐渐缩成身后模糊而冰冷的轮廓,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洛九川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荒芜的山道上。积雪没过脚踝,冰冷的雪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云纹道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却远不及他心中万一的冰冷。
父亲最后的面容,赵坤冷酷的话语,同门避之不及的眼神……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巨大的悲痛与仇恨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他只是紧紧抿着唇,咬紧牙关,任由那苦涩和尖锐的情绪在胸腔内翻腾冲撞,却没有再让一滴眼泪落下。
哭,是最无用的东西。父亲用生命为他换来的,不是眼泪,而是一条必须走下去的路,无论多么艰难。
风雪更急了,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脸上、身上。他下意识地将背上那个小小的包袱搂得更紧了些——里面是父亲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袍、那本《苏门丹经》残卷,以及那尊冰凉的青铜时炉。这是他现在全部的家当,也是父亲和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山路崎岖难行,对于他这样一个无灵根、体力与凡人无异的少年来说,更是艰难。不过走了小半日,他便已气喘吁吁,体力消耗巨大。腹中更是饥饿难耐,咕咕作响。从前在宗门,虽受白眼,但核心弟子的份例从未短缺过饮食,何曾受过这等饥寒交迫之苦。
他必须找到吃的,找到避雪的地方。
凭借着过去翻阅杂书得来的一点野外知识,他试图寻找一些野果或能充饥的根茎。但寒冬腊月,万物凋零,目光所及,除了皑皑白雪和枯黑的树枝,几乎一无所获。偶尔看到几株挂着零星的、干瘪的野果的灌木,他小心翼翼摘下一颗放入口中,那酸涩麻舌的滋味立刻让他皱紧了眉头,且根本难以果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却没有停歇的迹象。温度骤降,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若再找不到避寒之处,他很可能冻死在这荒山野岭。
就在他几乎要被冻得失去知觉时,隐约看到山坳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火光闪烁。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踉跄着朝那火光的方向挪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依着山壁凹处搭建的窝棚,勉强能遮风挡雪。火光是从棚内透出的,似乎燃着一个小小的火堆。
棚外,拴着两匹瘦骨嶙峋的驮马,正不安地踩着蹄子。棚内传来粗鲁的谈笑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是行脚的商队?还是猎户?
洛九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又带着极大的警惕。他整理了一下被风雪吹得凌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窝棚入口,轻声开口道:“各位……大叔,风雪太大,小子能否……借宝地暂避片刻?讨口热水喝?”
窝棚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里面是三个穿着脏污皮袄、面相粗豪的汉子,正围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烤得焦黑的不知名兽腿,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他们显然没料到这荒郊野岭还会有人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的少年。
当先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鹰。洛九川虽衣衫单薄破旧,但那料子细看仍是上好的云纹锦,面容清俊,带着一股与这荒野格格不入的、曾经养尊处优的气质。
“避雪?”虬髯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眼神却闪烁不定,“这荒山野岭的,小公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家里人呢?”
洛九川心中一紧,垂下眼睑:“家中……遭了变故,只剩小子一人,欲去远方投亲。”
“哦?投亲?”另一个瘦高个汉子阴阳怪气地接话,目光却瞟向了洛九川背上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包袱,“小公子这包袱里,装的怕是盘缠不少吧?这世道可不太平,一个人上路多危险啊。”
最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矮壮汉子,则死死盯着洛九川腰间——那里虽然空空如也,但原本悬挂弟子令牌的丝绦还在,材质不凡。
洛九川的心沉了下去。这几人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和审视,绝非善类。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小子……不敢打扰,这就离开。”他转身欲走。
“哎!别急着走啊!”虬髯汉子猛地站起身,堵住了门口,脸上堆着假笑,“风雪这么大,出去不是冻死?进来烤烤火,吃点东西嘛。”说着,伸手就要去拉洛九川的胳膊,另一只手却看似无意地摸向了自己后腰别着的柴刀。
洛九川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他猛地一甩手,挣脱了对方,转身就向风雪黑暗中跑去!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抓住他!那包袱肯定是好东西!”虬髯汉子怒骂一声,三人立刻冲出窝棚,朝他追来。
洛九川拼命奔跑,积雪深厚,他体力又差,没跑出多远就被那瘦高个从后面一把揪住了衣领,狠狠掼倒在雪地里!
“跑?你往哪跑!”虬髯汉子赶上来,一脚踹在他腰眼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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