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带来的冰冷粘腻感,像一层洗不掉的油膜,顽固地附着在皮肤上。即使窗外天色大亮,即使我站在花洒下用滚烫的热水冲刷了许久,那股浓汤的腥甜和铁锈味,似乎依旧顽固地盘踞在鼻腔深处。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眼底沉淀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王伯那句模糊的“气色不好”,此刻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第七天。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蠕虫,钻进我的意识。距离上次踏入“老陈记”,正好七天。这绝非巧合。老人低语中的恐惧,陈姨那带着强制意味的关切,还有昨晚那场溺毙于浓汤的噩梦……所有碎片都指向这个诡异的数字。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手指用力抠着洗手池冰凉的边缘,指节泛白。胃里空空荡荡,却没有任何饥饿感,只有一种冰冷的、不断下沉的虚脱。身体深处,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贪婪地吸吮着我的力气和理智。
然而,抗拒的代价,在第七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残酷。
走进办公室,空调的冷风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我裸露的皮肤。格子间的荧光灯发出刺耳的嗡鸣,同事敲击键盘的声音,电话铃声,甚至隔壁工位喝水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变成尖锐的噪音,狠狠凿击着我的太阳穴。
一阵阵剧烈的、仿佛要将颅骨劈开的钝痛,毫无预兆地袭来。我捂住额头,眼前阵阵发黑,屏幕上的字符扭曲跳跃,像一群蠕动的黑色蛆虫。
“林宴?林宴!” 主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这份报表下午就要,你发什么呆?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我猛地回过神,对上主管皱着眉、带着审视和不耐烦的目光,心脏狂跳。“没……没事,王总,有点没睡好。” 我慌忙低下头,手指颤抖着去握鼠标,却感觉那小小的塑料块滑腻得抓不住。
“没睡好也打起精神!别耽误事!” 主管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可视线刚落在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瞬间扭曲变形,仿佛融化流淌,最终汇聚成一碗金黄油亮、冒着热气的……牛肉粉丝汤!那诱人的香气,仿佛穿透了屏幕,直接钻进我的大脑!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闭上眼睛。可黑暗里更糟。
陈姨那张过分热情的笑脸清晰地浮现,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说:“来啊……小宴……该补补了……” 同时,耳朵里开始出现幻听。不是人声,而是声音——汤勺刮过巨大汤锅底部时,那种沉闷、粘滞、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咕噜……咕噜……还有汤底气泡破裂的声响,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我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像是直接从颅骨内部响起,挥之不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上午的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头痛愈演愈烈,幻视和幻听轮番轰炸。同事模糊的交谈声,在我听来都像是王伯李婆婆那恐惧的低语在回荡:“邪门……遭殃……”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身体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连抬起手指敲击键盘都变得无比艰难。
午饭时间,我毫无胃口。食堂油腻的气味让我阵阵反胃。勉强喝了几口白粥,胃里却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镜子里那张脸,比早上更加憔悴灰败,眼窝深陷,活像个重病缠身的瘾君子。
下午的时光更是地狱。主管的催促、难缠客户的邮件、堆积如山的文档……每一项都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幻听中的汤勺刮擦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那柄巨大的勺子,正在我的脑浆里搅动!眼前时不时闪过汤碗里那张扭曲的人脸,或是噩梦中漂浮的肿胀面孔。我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烈的抽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林宴!这份数据你到底核对好没有?!客户在催!” 主管的咆哮在耳边炸开。
我浑身一哆嗦,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水杯。冰凉的液体泼洒在键盘和文件上,一片狼藉。
“对……对不起!王总!我马上……” 我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去擦,手指却抖得根本不听使唤,纸巾被揉得稀烂。巨大的挫败感和濒临崩溃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让呜咽声冲出口。
“你搞什么?!” 主管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魂不守舍的!不想干了是不是?!”
周围的同事投来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芒刺扎在我身上。我死死低着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崩塌。理智的堤坝,在持续了七天的痛苦折磨和此刻的当众难堪下,终于彻底溃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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