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堂课,教室里像往常一样,充满了课本的油墨味、粉笔灰的颗粒感,以及少年人身上那股独有的、混杂着汗水与荷尔蒙的、躁动的气息。
窗外的阳光很好,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两张课桌,切割出了一道分明的光影。
然而,在这片光影笼罩下的区域,气压低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张甯和彦宸,这两个明明只隔着一条过道、手臂伸直了几乎就能碰到的同桌,此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名为“尴尬”的马里亚纳海沟。
两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手里都拿着笔,课本也都翻到了正确的页码,姿势标准得像是两尊准备接受检阅的雕塑。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被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隔绝了,根本无法进入他们那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大脑。
彦宸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不断循环播放的、自带音效的弹幕——“你顶到我了…顶到我了…到我了…我了…了…”
完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他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那个吻所带来的、所有不真实的、飘在云端的幸福感,都被这句朴实无华却又石破天惊的“判词”,给彻底砸回了地面,甚至还余势不减地,把他整个人都活埋进了地心深处。
她肯定觉得自己是个流氓。
她肯定后悔了。
她现在肯定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他不敢转头,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小心翼翼地、像做贼一样,去偷瞄身旁那个女孩的侧影。她今天穿了一件干净的白毛衣,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毛茸茸的金边。她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这份平静,让他更加恐慌了。
他这边正在经历着世界末日般的内心风暴,而另一边的张甯,其实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的脑海里,同样在循环播放着一句魔音——“你得先去问问人家,身高多少,胸围多少…胸围多少…围多少…少…”
她宁愿现在立刻上台,去做一道她完全没见过的、最复杂的数学竞赛压轴题,也不愿意去执行她亲妈布置下的、这项堪称“惨绝人寰”的社交任务。
时间不等人。她太了解织毛衣这项工程的浩大了。如果今天不能把数据搞到手,等她磨磨蹭蹭地把毛衣织出来,夏天都快过去了。
可……要怎么开口?
她的精神世界里,两只猫咪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异常激烈的对峙。
纯白色的波斯猫·甯谧,正襟危坐地蹲在她的理智高地上。它毛发蓬松,体态端庄,碧绿色的眼眸里充满着忧虑与悲悯。
“不妥,” 甯谧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意念,轻轻地开口了,“张甯,维持你的体面。一个女孩子,主动去问男生的胸围,这不合规矩。这会让他怎么想你?轻浮,孟浪,不知羞耻。”
然而,在她的另一边,那只通体乌黑、皮毛油亮得如同黑缎的猫咪·张狂,正姿态妖娆地伸着懒腰,将它那修长火辣的超模体态,展露无遗。它狭长的琥珀色眼睛微微上挑,眼角甚至带着一丝勾人的飞霞,正用一种看好戏的、充满了纵容与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身边那个坐立不安的少年。
“哦?规矩?” 黑猫轻佻地甩了甩自己那根曲线完美的尾巴,发出了慵懒又蛊惑的意念,“亲爱的,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你都亲过他了,现在问个尺寸,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看看他那副做贼心虚的傻样,明显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现在,正是你乘胜追击,宣示主权的最佳时机。”
“这不是主权,这是骚扰。” 甯谧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们是在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点到为止即可。你可以旁敲侧击,或者……目测。”
“目测?哈!” 张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它伸出自己的爪子,一把一把地去甯谧的身上去薅她的毛,“别开玩笑了,我的好姐妹。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胸膛,到底有多宽阔、多结实吗?你难道不想亲手,用最柔软的毛线,一针一针地,将他包裹起来,打上独属于你的印记吗?这可比一个吻,带劲多了。”
“打上印记”这四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张甯的软肋。
她不由自主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彦宸。他正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宽大的校服,也遮不住他那紧实的、属于少年人的身体轮廓。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发烫。
“你看,你明明就很想。” 张狂的意念,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就在张甯被说得心神动摇之际,彦宸那边,终于鼓足了勇气,决定打破僵局。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肘,轻轻地、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那个……师父……”他的声音,干涩,又充满了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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