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收起你那套浮于表象的价值观,”甯谧的声音,像山涧里最清冽的泉水,不带一丝波澜,“这是一次基于内在价值的评估,而非一场选美。彦宸的母亲若是一位有见识的女性,她所看重的,必然是张甯的才华、品性与未来,而非一身临时的装扮。任何试图通过外在修饰去迎合的举动,本质上都是对自身价值的不自信。”
“哈!”张狂被逗乐了,它夸张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说那你这只白痴猫,你是不是在佛经里待久了,忘了人间烟火是什么味道?第一印象!懂吗?第一印象就是这么肤浅的东西!谁有耐心透过你这身麻布口袋,去研究你那颗七窍玲珑心啊?再说了,”它用尾巴尖,暧昧地扫过张甯的侧脸,“我们家宁宁,明明底子这么好,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倾国倾城,凭什么要藏着掖着,搞得像个苦行僧?这叫暴殄天物!”
“真正的珍宝,从不需靠浮华的镶嵌来证明其价值。”甯谧寸步不让,语气依旧清冷,“反之,若对方仅仅因为外表而评判你,那这样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了脆弱的沙土之上。”
两只猫的争论,像两股截然不同的电流,在张甯的大脑里激烈地碰撞、交错,激起一片滋滋作响的火花。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间,乱了节拍。
“喂!”
一声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的呼唤,像一颗投入风中的石子,终于打破了那道由马路隔开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马路对面的彦宸,脚步一顿。他转过头,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懒散笑意的脸上,瞬间被一种警觉的关切所取代。他看到她停在橱窗前,看到她那微垂的、紧绷的侧脸,看到她那双紧紧攥住的手。
他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没有相熟的面孔掠过,随即毫不犹豫地,像一支脱弦的箭,大步流星地穿过车流的间隙,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到一只受了惊的林间小鹿,那份温柔,与他刚才那股横穿马路的果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张甯鼓起了此生以来,可能是在学业之外,最巨大的一次勇气。她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清澈的、仿佛能倒映出一切伪装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坦诚,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我这样,”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即将被风吹散的羽毛,“看上去……是不是挺糟糕的?”
彦宸愣了一下,随即,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于虔诚的专注,开始认真地“审阅”她。他的目光,完全无视了那件被她自己嫌弃的、毫无版型可言的宽大外套,而是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品般,细细地、一寸一寸地,在她那张因紧张而显得愈发清透的脸上,在她那束得一丝不苟的、乌黑的发梢上,来回逡巡。
几秒钟后,他得出了结论。一个笃定的、不容置疑的结论。
“嗯……”他沉吟着,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足以让冬日暖阳都黯然失色的笑容,“毫无瑕疵!”
这四个字,像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张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那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即,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瞬间的风情,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只有你才这么觉得!”
“我觉得不就够了?!”彦宸的眉梢得意地扬起,语气里是那种能摆平全世界的、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他握住她的手,那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像一个最坚实的锚,瞬间让她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而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一种“对了,还有个事儿”的、不经意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对了,我跟我爸妈说了你家里的情况。”
“什么?”
张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碎裂、然后化为齑粉。一股冰冷的、夹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寒流,从她的脚底板,一路呼啸着冲上天灵盖。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声音,也骤然结冰。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的质问,像一簇冰冷的、被压缩到极致的蓝色火焰,没有咆哮,却带着足以烧穿一切的温度,“我就是不想你这么早说出来!”
这是她最核心的、最不愿被人触碰的“不堪”。是她小心翼翼藏在层层逻辑与伪装之下的、最原始的伤口。她可以自己剖开给彦宸看,那是基于“坦白契约”的、平等的交换。但她绝不允许,这块伤疤被他当作一份“背景资料”,提前呈送给第三方审阅!这是一种褫夺!一种僭越!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两股原本永远逆向旋转的星云,在遭遇了来自外部宇宙的剧烈撞击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朝着同一个核心,开始了同向的、毁灭性的坍缩。
“我就知道!”恶魔喵·张狂那身油亮的黑毛瞬间根根倒竖,它龇着尖牙,琥珀色的瞳仁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声音尖利得像要撕裂空气,“这个愚蠢的、自作主张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替你做决定?!我们的盟约里可没这一条!宁宁,撕碎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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