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这些日子,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触怒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对自己的恨意,才能让自己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谢砚之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发怒,甚至动手,可他最终只是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竟压下去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没再说话,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苏晚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捡碎片时,被一片锋利的瓷片划了一下,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深色的袍角上,不太显眼,却刺得苏晚眼睛生疼。
“别动!”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谢砚之抬眼看她,眼神复杂。
苏晚被他看得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低下头:“谢大人…小心些。”
谢砚之没说话,只是将碎瓷片都捡起来,扔进墙角的废纸篓里,然后转身重新去药箱里取了药材,默默地煎第二碗药。
这一次,他煎得很慢,火苗也调得很小,药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竟驱散了些许寒意。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明白,谢砚之到底想做什么。他恨她,却又在她生病时为她煎药;他折磨她,却又会在她受伤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份又恨又念的矛盾,像一张网,将她和他都困在里面,越挣扎,勒得越紧。
第二碗药煎好时,天快亮了。谢砚之把药倒进一个新的碗里,这次没递到她面前,而是坐在榻边,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
“喝了。”他的声音依旧冷,却没了刚才的戾气。
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指尖那道清晰的伤口,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再反抗,张口将那勺药咽了下去。
药很苦,苦得她舌尖发麻,眼眶发酸。可不知怎的,那苦味里,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甜,像极了当年江南雨夜里,他为她煎药时,偷偷在药里加的那一点点蜜。
她一勺一勺地喝着,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屋子里只剩下药勺碰撞碗沿的轻响,和窗外渐渐平息的风声。
药喝完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谢砚之收拾好药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住,背对着她道:“安分点养病。你要是敢死,我就掘了苏家的坟,让你祖宗八代都不得安宁。”
这话狠戾得吓人,苏晚却听出了一丝笨拙的挽留。她没应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苏晚躺回榻上,药效渐渐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谢砚之指尖的伤,不知有没有上药。又想着,他说要掘苏家的坟,可她早就没什么亲人了,苏家的坟,不过是他随口说的狠话罢了。
可即便是狠话,也比彻底的漠视要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烧得晕沉的脑袋里,竟开始贪恋起这点微不足道的牵绊来。
真是…病糊涂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睡意将自己淹没。梦里又回到了江南,画舫上的风很暖,他站在船头,对她笑,说要带她去看长安的花。
只是那笑容越来越模糊,最后竟变成了他此刻冰冷的脸,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恨。
她猛地惊醒,额上又是一层冷汗。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亮得有些刺眼。
可那点光,却照不进她和他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药香还在,苦得人心里发颤。就像他们之间的缘分,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清苦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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