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司晨部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暗红色河流,在广袤的戈壁上急速奔流。马蹄包裹着厚布,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声响,只有风掠过耳畔的呼啸,以及胸腔中心脏因紧张而加速的搏动。
苏晚晚策马位于队伍中段,身前马背上驮着被牢牢束缚、仍处于昏迷中的允禵。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以自身为中心,扩散至近五十丈的范围(得益于慕容芷的传承和这三日的消化),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砂砾的滚动,蜥蜴在洞穴中的轻响,远处夜枭的啼鸣,乃至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的心湖之中。
慕容芷的传承不仅提升了她的精神力上限,更赋予了她一种对“灵枢”气息和“暗影”污染的独特敏锐度。她能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西方,星宿海的方向,传来一种如同心脏搏动般、深沉而古老的召唤,那便是“西窍”灵枢的感应。但同时,她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如同油污般粘稠冰冷的能量残余,散布在戈壁的某些角落——那是“暗影”活动后留下的痕迹,其中一些,带着明显的、属于“青木王”麾下那种精于隐匿与渗透的特质。
“凌统领,”苏晚晚策马靠近领队的凌昊,以神识传音(这是“出识”境才能勉强运用的技巧,极为消耗精神力,但此刻为了保密不得不为),“左前方三里外,那片梭梭林边缘,有‘青蚨’标记残留,能量未散,他们的人过去不超过两个时辰。”
凌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但出于对苏晚晚“钥匙”身份的信任以及对慕容长老传承的尊重,他毫不犹豫地打了个手势。整个队伍立刻改变方向,如同滑溜的游鱼,绕开了那片区域。
“苏姑娘神识之敏锐,凌某佩服。”凌昊传音回来,带着一丝真诚的赞叹。
“侥幸有所突破罢了。”苏晚晚并未多言,继续全神贯注地警戒。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慕容芷的记忆碎片中,对“青木王”麾下的“寻踪使”评价极高,称其如附骨之蛆,最擅千里追踪与布局陷阱。
连续一夜的急行军,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队伍才在一处背靠巨大雅丹地貌(风蚀土墩)的隐蔽处停下暂作休整。人困马乏,但无人抱怨。司晨部战士沉默地喂马、饮水、啃食干粮,动作迅速而有序。
苏晚晚靠坐在风蚀岩下,闭目调息,运转《灵龟守神术》恢复消耗巨大的精神力。识海中的金色光点缓缓旋转,将外界稀薄的天地灵机纳入,同时,她也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丝莲花本源,与掌心的“梅魄”印记共鸣,隐隐汲取着从西方星宿海方向传来的、微弱却持续的灵枢波动。这种共鸣让她精神上的疲惫恢复速度快了不少。
“我们快到‘魔鬼城’了。”凌昊走到她身边,递过一个水囊,目光望向西北方向那片在晨曦中呈现出诡异暗红色的、如同废弃古城堡般的风蚀地貌群,“那里地形复杂,是天然的迷宫,也是避开鹰庐追兵和‘青蚨’耳目的最佳路径。但……同样危险。”
慕容芷的传承信息中,关于“魔鬼城”的记载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那里不仅是风蚀迷宫,更因某种古老的地磁异常和残留的未知能量场,能干扰人的方向感,甚至产生幻听幻视。更麻烦的是,据说其中盘踞着一些因长期受异常能量影响而发生变异的毒虫猛兽。
“再危险,也比直面萧决的三百铁骑和不知深浅的‘青蚨’要好。”苏晚晚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语气平静。
凌昊点头:“长老也是此意。我们在魔鬼城边缘有一处秘密补给点,补充些食水后便穿过去。顺利的话,一天一夜便可抵达星宿海外围。”
休整了约莫半个时辰,队伍再次出发,迎着初升的朝阳,驶向那片如同洪荒巨兽残骸般的“魔鬼城”。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荒凉、死寂中透着的诡异。一座座被风沙雕刻成千奇百怪形态的土墩、石柱耸立在戈壁上,如同沉默的守卫,又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风吹过那些孔洞缝隙,发出呜咽怪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一进入魔鬼城范围,苏晚晚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干扰她的神识。原本清晰覆盖五十丈的范围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感知到的景象也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和重影。方向感在这里变得极其不可靠,若非凌昊等人似乎掌握着某种特殊的辨认方法,恐怕立刻就会迷失其中。
“跟紧,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颜色鲜艳的岩石或植物。”凌昊低声下令,队伍排成一列长蛇,在狭窄扭曲的“街道”中穿行。
苏晚晚紧紧跟随,同时努力维持着神识,尽管效果大打折扣,但依旧能提前预警一些危险。她“看”到侧方一处阴影中,盘踞着几条通体赤红、头生肉冠的怪蛇,正吐着漆黑的信子;也“听”到头顶一座风蚀拱门上,传来细微的沙沙声,那是一种能喷射麻痹毒液的沙蝎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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