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辨治辑要》的刊印,如同在略显沉闷的医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书中所载的新方与防疫理念,虽在太医院内部仍有微词,但在民间乃至一些地方医官中,却引起了广泛关注与讨论,甚至已有州县开始尝试推行其中的防疫方法。苏晚晚“引领医道”之名,不再仅限于京城一隅。
然而,就在太医院上下因医书刊行而稍感振奋之际,一场更为凶险的危机,已悄然迫近。
初春时节,本该万物复苏,京城却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倒春寒,雨雪交加,寒气侵骨。就在这恶劣天气中,内务府下辖的浣衣局、织造局等宫女、太监聚集之处,突然爆发了新的疫情。患者起初症状类似风寒,发热、头痛,但很快便转为高热不退,继而周身泛起红色斑疹,斑疹迅速化为脓疱,面目全非,痛苦异常,死亡率极高!
消息传入太医院,苏晚晚立刻警觉。这症状……与她所知的天花极为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发病更急,毒性更烈!
她立刻带人前往疫情最重的织造局查看。隔离区内,景象凄惨,呻吟之声不绝于耳。苏晚晚不顾劝阻,穿上特制的加厚防护衣物,亲自检查患者。
“院使,此症凶猛,已有数名太医在诊治过程中出现类似症状……”张明德在一旁,面色凝重地低语。
苏晚晚心中一沉。若真是天花,且是毒性更强的变种,一旦在封闭的宫廷内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她仔细检查了患者的脓疱形态、分布,又询问了发病过程与接触史。
“立即封锁所有出现疫情的宫院!所有接触者严格隔离!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苏晚晚果断下令,“张院判,你亲自带人,按照《辑要》中防疫最高规格,对疫区进行彻底清洒消毒!所有患者用过的物品,一律焚烧!”
回到太医院,苏晚晚立刻召集所有未曾接触过疫区的太医议事。她将观察到的病情详细说明,并提出了自己的判断:“此症极似‘痘疮’(天花),然其势更凶,传变更快,恐非寻常痘毒。”
一位曾经历过康熙朝天花疫情的老太医颤声道:“若真是痘疮……且是‘恶痘’……那可是九死一生啊!当年……当年京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面露恐惧。
太医院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天花的恐怖,深入人心。
“慌什么!”苏晚晚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即便是恶痘,也必有防治之法!当年人痘接种之术,便是先人智慧。我等既为医者,岂能未战先怯?”
她立刻做出部署:一、由经验丰富、且幼年已出过痘(获得免疫力)的太医,组成核心诊治小组,负责疫区病患;二、紧急调配药材,尤其是清热凉血解毒之品,如犀角、生地、紫草、大青叶等;三、严密监控所有宫人身体状况,一旦有疑似症状,立即隔离;四、将疫情及应对方案急报雍正。
养心殿内,雍正闻奏,脸色极为难看。他深知天花的厉害,更清楚若在宫廷爆发,不仅危及皇室成员性命,更可能引发朝局动荡。
“苏晚晚,”雍正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有几分把握控制住疫情?”
苏晚晚跪奏:“回皇上,臣必竭尽全力!此症虽凶,然只要防控得当,用药精准,并非无法遏制。请皇上旨意,严格宫禁,暂停非必要觐见,各宫主子若无要事,亦请尽量减少外出走动。”
“准!”雍正毫不犹豫,“宫内一应防疫事宜,朕全权交予你处置!若有需要,可随时奏报!怡亲王会协助你协调各方。”
有了皇帝的全力支持,苏晚晚得以放开手脚。她亲自拟定了详细的防疫章程,从人员流动、物资配送、到垃圾处理、尸体火化,事无巨细,皆有严格规定。她甚至要求御膳房调整饮食,以清淡滋养为主,增强宫人体质。
然而,疫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预期。尽管防控严密,仍不断有新的病例出现,范围开始向一些低阶嫔妃居住的宫苑扩散。更糟糕的是,太医院派往疫区的一位年轻太医,虽做了防护,仍不幸染病,病情危重!
消息传来,太医院内人心浮动。恐惧如同瘟疫本身,在人们心中蔓延。
苏晚晚顶着巨大的压力,日夜不休地研究病情。她发现,此次“恶痘”与寻常天花确有不符之处。患者高热持续时间更长,脓疱溃烂后愈合极慢,且多伴有严重的毒血症状,寻常的清热凉血方剂效果不佳。
她翻遍医书,又结合陈实功笔记中关于一些罕见“痘毒”的记载,大胆推测,此疫可能并非单纯的天花病毒,而是混杂了其他未知毒素,或者……是被人为改造过的!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若真是人为,那幕后黑手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制造疫情那么简单了!联想起之前的“金丹”案,以及那神出鬼没的“暗夜之眼”,苏晚晚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必须尽快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她将目光投向了人痘接种法。此法虽能预防,但对已发病者无效。而且,此次“恶痘”毒性猛烈,即便使用人痘接种,风险也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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