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薨逝的余波,并未如某些人期待或恐惧的那般,掀起滔天巨浪。雍正以铁腕和沉默,将一切可能的风暴强行压制了下去。厚葬,追封,抚恤家眷,一切按亲王规制办理,无可指摘。但关于他死因的调查,在触及到那无从查起的“匿名补品”后,便如同泥牛入海,再无下文。
朝廷上下,一时噤若寒蝉。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更深层次压抑的开始。皇帝用沉默宣告了他的掌控力,也预示着,一旦他腾出手来,清算必然会到来。
养心殿内,药香依旧浓郁。雍正的精神好了许多,已能在苏培盛的搀扶下,偶尔下榻走动片刻,批阅奏折的时间也渐渐延长。但他眉宇间那份沉郁和审视,却比病重时更深了。
苏晚晚依旧是每日必至。她的悉心诊治是雍正能够稳步恢复的关键,这一点,连最挑剔的太医也无法否认。但彼此心照不宣的是,维系他们之间微妙关系的,早已不仅仅是医术。
这日,苏晚晚为雍正诊脉后,斟酌着开口:“皇上脉象渐趋平稳,心脉虽仍弱,但已无大碍。后续调理,重在温养。臣拟调整药方,减少几味猛药,增添些温和滋补之品。”
雍正“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忽然道:“太医院近日,似乎颇不平静。”
苏晚晚心中微凛。她知道雍正即便在病中,耳目也从未闭塞。太医院那点动静,根本瞒不过他。
“回皇上,刘院判去职后,院判一职空缺,诸位太医……或许各有思量。”她回答得谨慎。
“不是思量,是有人不安分。”雍正语气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意,“朕听说,有人联名上书,认为你资历尚浅,且……非科甲正途出身,不堪掌院使之重任。建议由副院判李守仁暂代院判之职,总领太医院事务。”
李守仁,正是之前守旧派中,仅次于刘院判的人物,医术尚可,但观念迂腐,与睿亲王一系也曾有过往来。
苏晚晚并不意外。睿亲王倒台,他那一系的势力遭受重创,但在太医院这种盘根错节的地方,残余势力绝不会甘心就此沉寂。推李守仁出来,既是争夺权力,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对她苏晚晚的信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李太医医术精湛,资历深厚,确是人选。”苏晚晚面色不变,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臣年轻识浅,蒙皇上信重,暂领院使之职,本就战战兢兢。若能由李太医这等老成持重之辈主持大局,臣亦可专心于皇上龙体调理与医学研习馆事务。”
以退为进。她主动将“权力”和“事务”分开,表明自己志不在此,至少表面上如此。
雍正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医学研习馆,近来如何?”
“回皇上,研习馆运行尚好。年轻太医们求知若渴,于交流中颇有进益。只是……”她顿了顿,似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老成太医认为,臣所授的‘人体脏腑图’、‘消毒隔离之法’,有违圣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训,过于……惊世骇俗。”苏晚晚将矛盾引向了学术之争,这比直接告状说有人争权夺利,要高明得多。
雍正闻言,眉头微蹙。他虽重实务,但也深受儒家思想浸染,对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本能地有些排斥。但他更看重效果。
“朕记得,你之前用以证明牛痘清白的那‘实验’,倒是有几分道理。”他缓缓道,“医道关乎性命,若能于理有据,于实有益,也不必过于拘泥古法。只是,需掌握分寸,莫要引起物议。”
这是敲打,也是有限的许可。苏晚晚明白,在雍正这里,实用主义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她的方法能带来切实的好处,并且不引起太大的舆论风波,他愿意给予一定的空间。
“臣谨记皇上教诲,定当把握好分寸。”苏晚晚恭声应道。
从养心殿出来,苏晚晚知道,太医院内的这场风波,雍正暂时不会插手。他乐见其成,想看看她如何应对,这也是一种磨练和考验。
回到太医院,气氛果然有些异样。几位平日就与李守仁走得近的太医,见到她时,虽然依旧行礼,但那眼神中的恭敬却淡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倨傲。而以张明德为首的几位年轻太医,则面露忧色。
“院使,”张明德寻了个机会,低声道,“李副院判他们,近日往来频繁,似乎……在串联些什么。下官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苏晚晚平静地整理着桌上的医案,头也不抬:“做好自己的事。太医院终究是靠医术和实绩说话。”
她并不慌张。李守仁等人玩的,不过是官僚体系内惯常的排挤和权力倾轧。而她手中,除了皇帝的信任(这并不稳固),还有更实在的东西——技术和理念。
她决定,不再被动等待。
次日,在医学研习馆的例行讲习上,苏晚晚没有讲解新的医理,而是命人抬上来一具精心制作的、比之前那具更为精细的人体解剖模型。这一次,不仅仅是经络,连主要的骨骼、脏器轮廓都以不同的材质和颜色清晰标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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