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的炭盆烧得正旺,李昭的玄色披风还带着雪粒,落在青砖上滋滋作响。
他踢开脚边半融的雪水,目光扫过鱼贯而入的众人——徐温揉着被冻红的耳垂,高行周铠甲上还沾着马粪,慕容延钊腰间的佩刀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
都坐。李昭按了按案几,声音像淬了冰,成都急报:董璋勾连南诏,带三万蛮兵攻剑门关,守将说撑不过七日。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徐温的茶盏地磕在案上:董璋那厮原是王衍亲卫,王衍被灭后躲进青城山,竟还敢跳出来?他指尖叩着桌沿,南诏蛮子要的是盐铁,咱们若断了黎州商路——
断商路太慢。高行周猛地起身,铠甲铁片相撞,末将带两万骑兵,三日后杀到剑门关!
李昭抬手压了压,目光落在角落抱星盘的青衫老者身上:李延嗣,你前夜说的天象,可准?
李延嗣抚了抚银须,星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自昨日起,荧惑逆行入心宿,三星连珠如血。他指向窗外,心宿属豫州分野,西南对应巴蜀——此乃荧惑守心之象,主兵戈起于肘腋。
徐温倒抽一口冷气。
五代人信天象如命,当年朱温弑唐昭宗前,太史局便报过太白犯帝座。
李昭盯着李延嗣泛白的眉梢,前世记忆翻涌——历史上王衍被后唐灭国时,南诏确实曾遣使吊唁,却因路途遥远未及出兵。
如今董璋抢在李存勖动手前勾结南诏,分明是钻了时间差。
王衍残部要的是复辟,南诏要的是巴蜀盐井。李昭屈指敲了敲案上的巴蜀地图,若让两家连成一片,西南七州怕要姓李姓王还是姓段(南诏国姓)都难说。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刀,高行周。
末将在!
你率两万步军为前锋,三日后取道利州,正面佯攻剑门关。李昭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金牛道,另拨五千轻骑给慕容延钊,走阴平古道绕到敌后——剑门关虽险,守的是正面,背后的火风崖十年前塌方,董璋未必防得住。
高行周的虎目亮了:声东击西?好计!
徐温却皱起眉:两万步军够么?
董璋有三万,还有南诏的藤甲兵...
所以得分化。李昭转向一直垂首的杜重威,杜使君,你带二十车蜀锦、百担建茶,即刻入南诏。
杜重威猛地抬头,喉结动了动:王爷是要...?
告诉段素英(南诏王),若他肯按兵不动,我许他黎州盐井三成收益。李昭的指节抵着下颌,再提一句——他突然笑了,后唐李存勖最近在练水军,金沙江的船帆都擦得锃亮。
杜重威眼睛一亮:明白!
南诏怕的是李存勖染指西南,咱们正好拿这个吓唬他。他撩起锦袍跪在地上,末将定不负所托!
去准备。李昭挥了挥手,目光又落回高行周身上,你部明日开拔,沿途每过一县,都要放话淮南王亲率十万大军西征他抽出腰间玉牌拍在案上,剑门关守将张雄若撑不住,让他烧三堆狼烟,慕容延钊的骑兵半日就能杀到。
高行周攥紧玉牌,指节发白:末将若夺不回剑门,提头来见!
三日后的雪夜里,剑门关的烽火映红了半边天。
高行周的步军举着火把在关下叫阵,箭矢如蝗般撞在石墙上。
董璋站在箭楼里,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火把,嘴角扯出冷笑:不过两万步卒,也敢来攻?他转头对身边的南诏裨将道:让藤甲兵准备,等他们攻到半山腰——
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来,火风崖方向发现骑兵!
是...是淮南的玄色旗号!
董璋的脸瞬间煞白。
同一时刻,淮南王府的观星台上,李昭握着刚送到的战报,烛火在剑门关克复五个字上跳动。
他刚要松口气,案角的密报突然被风掀开一页——青城山东麓有暗寨,甲胄声达夜,疑藏伏兵。
李昭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笔在密报上批了二字,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候在身后的李延嗣道:你明日扮作西域珠宝商,去成都。他指了指密报上的青城山那些残兵藏得深,得有人进山看看。
李延嗣抚了抚星盘,星盘上的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老臣这把骨头,爬青城山倒还使得。
李昭望着南方渐起的晨雾,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那是杜重威的使团出发了,也是高行周的捷报要传回了。
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密报里那个模糊的二字上。
晨钟响起时,李延嗣已换了身缀满珊瑚的胡商服,腰间挂着的星盘裹在波斯毛毯里。
他跨上青骢马,回头看了眼观星台上的身影,拍马向南而去。
马蹄踏碎的薄冰下,隐约能看见未融的雪,像极了青城山的山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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