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棘手碍事……”
恶念佛陀法相之上,首次显露出清晰可辨的烦躁之色。由纯粹金光构筑的面容,此刻隐隐扭曲,流露出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祂漠然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维系着阵法的四十九名中域修士,意念如同沉钟,在空无中悠悠回荡:“看来,仅凭眼下,此番是无法如愿得手了。”
中域修士们凝聚的意念光团闻言,摇曳起来,光芒明灭不定,透露出其内部激烈的挣扎与权衡。放弃?筹划万古,牺牲无数,才换来这唯一的机会,岂能轻言放弃?可若继续僵持,面对融合了扶桑生机与菩提智慧的巨树屏障,以及背后可能复苏的佛陀意志,胜算几何?
“尔等凡人,寿数不过区区百载,纵有修为延命,亦如白驹过隙。”恶念佛陀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人性的蛊惑,“等待下一次时机?于吾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瞬,然于汝等……怕是此生无望了。况且,经此一役,浮屠塔规则必将重塑,尔等……再无踏足此地的可能。”
祂的话语刺入中域修士犹豫不决的心神。许多年前,祂与他们的先祖,在仙神混战的阴影下,曾有过短暂而危险的同盟。对于这些继承先祖遗志、行事果决甚至不惜己身的后裔,祂深知其骨子里的狠厉与决绝。既然敢行此逆天之举,背水一战,必然也准备了……最后的代价。
短暂的沉寂后,四十九团摇曳的意念光团稳定下来,光芒变得异常炽烈,像是做出了某种不可逆转的决定。
下一刻,四十九团代表着中域精英修士毕生修为与魂魄本源的意念光团,同时开始燃烧!并非寻常的能量逸散,而是献祭式地彻自我毁灭。纯净的白色火焰自光团内部升腾而起,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终结气息。
在焚魂之火的核心,每一团光焰都极力压缩凝练,最终,硬生生逼迫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滴——仙露!
精纯至极、磅礴浩瀚的仙灵之气,从四十九滴仙露中弥漫开来。气息古老而神圣,仅仅是被其边缘的气息拂过,众修士便感觉自身因之前对抗而受损的神识竟有缓缓愈合、甚至隐隐精进的趋势!仙露之中,蕴含着超越法则的生机与道韵。
“如此精纯的仙灵之力!绝非如今神州能孕育之物!”一位见识广博的归元大能意念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传闻上古仙界崩落时,偶有仙灵源液流散……但如此数量,如此纯净……”
当中域修士的意念光团彻底焚烧殆尽,化为虚无后,四十九滴仙露静静悬浮。光团残存的一缕意识,勉强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斑驳扭曲,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仇恨的残魂虚影。虚影散发出的恨意,死死地“锁定”了楚荆的方向——
若不是这条该死的长蛇屡屡搅局,他们何至于此!
按照原本最保守的计划,成功抵达无色界并参与构筑核心阵法者,多则上百,少也应有三宫精英七八十人。即便恶念佛陀一时受挫,也只需部分人燃烧部分魂魄,付出修为大损、温养千年的代价即可。
然而,就因为这条蛇!在六道轮回、菩提空间、乃至三界二十八天中,或精准猎杀,或影响佛法赐予,导致最终抵达此地的只有区区四十九人,堪堪达到构筑召唤阵法的最低标准!
更因人数不足,为了给恶念佛陀提供足以压制对手的磅礴力量,他们四十九人,不得不燃烧近乎全部的魂魄本源,并以秘法逼出仙露!
此等损伤——道基崩毁,魂光黯淡,余生注定与大道无缘,只能在苟延残喘中看着修为一点点消散!这让他们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足足四十九滴珍稀无比的上古仙露,再加上之前在下层考验中迷失、陨落修士体内的仙露……此次浮屠塔之行,中域付出的代价,堪称天文数字!
如此多精心培养的强悍修士,如此多足以作为战略底蕴的仙露,经此一役全军覆没,就算是底蕴深不可测的中域,也绝对要伤筋动骨,狠狠肉疼!
当然,中域修士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怨恨,恶念佛陀丝毫不会在意。祂伸出手,握住四十九滴仙露,将其完全炼化。
顿时,恶念佛陀金光大盛,气息与威压再次攀升,明显强过了巨树虚影。
既已破釜沉舟,恶念佛陀再无任何保留与迟疑。祂庞大无比的法相,轰然炸裂!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规则层面的崩塌感。法相炸开,化作无穷无尽、汹涌澎湃的鎏金洪流!仔细看去,洪流之中,是无数尊微面容狰狞扭曲的恶念佛陀,朝着巨树屏障守护下的舍利子席卷而去。
到了佛陀这等境界,所谓的斗法,早已超越了简单的能量对轰,而是直指大道本源的规则掌控与碰撞。显然,拥有七颗恶念舍利作为力量源泉,又吞噬炼化了四十九滴上古仙露的恶念佛陀,能够调动和驾驭的规则之力,已然凌驾于仅凭残存意志与外力支撑的慈悲佛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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