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郑城中弥漫着亡国前的绝望哭泣,韩王安在冰冷的王座上瑟瑟发抖,准备着屈辱的降表之时,与之相隔不过数百里的赵国都城邯郸,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近乎病态的“平静”与“繁荣”。
深秋的邯郸,天空似乎都比新郑要明朗几分。市井之间,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酒肆里飘出诱人的肉香与酒气,商贩们卖力地吆喝着来自四方的新奇货物,贵族们的华丽车驾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勾栏瓦舍之中,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曼妙的身影摇曳生姿……这一切,仿佛都与那近在咫尺的战争阴云隔绝开来,构成了一幅醉生梦死的浮世绘。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那座金碧辉煌的赵王宫,以及宫中最核心的那对君臣——赵王迁与他的宠臣郭开。
赵王宫,昭德殿内。
与韩国王宫的冰冷绝望截然不同,这里温暖如春,香气馥郁。巨大的铜兽炭盆中,上好的银炭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殿中央,一队身着轻纱、身姿婀娜的舞女正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赵王迁斜倚在铺着柔软貂皮的御榻上,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色因为长期的酒色而显得有些虚浮,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微醺。他一手持着精美的玉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美酒,另一只手则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敲击着榻沿,完全沉浸在这片温柔富贵乡中。
侍坐在他下首最近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笑容可掬的中年官员,正是赵王迁最为宠信的臣子——郭开。他善于察言观色,谄媚逢迎,更精通各种玩乐之道,深得年轻君王的欢心。此刻,他正亲自为赵王斟酒,口中说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市井趣闻,逗得赵王哈哈大笑。
“大王,您看那领舞的胡姬,”郭开指着殿中一个身段尤其火辣、舞姿也格外大胆的异族女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据说其舞姿乃西域一绝,更能做掌上之舞……臣已命人仔细调教,今晚便可为大王单独献艺,以助酒兴。”
赵王迁眼中淫靡之色更浓,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是郭卿知朕心意!赏!重重有赏!”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份密封的奏疏,弓着身子来到御阶下,低声道:“大王,北境李牧将军有紧急军情奏报。”
欢乐的气氛为之一滞。赵王迁的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又是李牧!整日里不是军情紧急,就是兵饷不足,烦也不烦?没看见朕正在欣赏歌舞吗?搁那儿吧!”
内侍不敢多言,将奏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躬身退下。那封来自北方边境,可能关乎赵国生死存亡的急报,就那样被随意地搁置着,上面很快落上了些许从舞女袖中飘出的香粉。
郭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阴冷,他凑近赵王,用一种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充满挑拨的语气说道:“大王,这李牧将军……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秦国如今明明是在攻打韩国,与我赵国何干?他远在北境,却屡屡上奏,言必称秦军威胁,要求增兵、拨款……这知道的,说他是尽忠职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拥兵自重,故意夸大敌情,以揽权柄呢……”
这话如同毒液,悄无声息地渗入赵王迁那本就多疑而昏聩的内心。赵王迁冷哼一声:“郭卿所言极是!李牧此人,仗着有些军功,便不将朕放在眼里!动不动就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搪塞!秦国打韩国,让他紧张什么?难道秦军还能飞过太行山来打朕的邯郸不成?”
他完全忘记了(或者说根本不愿去想)尉缭的“远交近攻”和嬴政那“灭韩之后,即刻压迫赵国”的战略。在他那被酒色和谗言填满的脑子里,固执地认为:秦国打韩国,是天经地义,而且打完韩国肯定要消化好几年,赵国安全得很!
“大王圣明!”郭开连忙奉承,“秦国与我赵国,近年来并无大的冲突,甚至还互有使者往来,可谓是友好之邦。李牧将军如此紧张,若非别有用心,便是年老胆怯了。大王不必为此等小事烦心,以免扰了雅兴。” 说着,他又为赵王斟满了一杯酒。
“哈哈,说得好!秦赵友好!来,满饮此杯!”赵王迁举起酒杯,将那所谓的“军国大事”彻底抛诸脑后,再次沉浸到歌舞升平之中。
然而,在这片虚假的繁华与君王的麻痹之下,暗流却在汹涌澎湃。
郭开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地诋毁李牧,安抚赵王,除了争宠固位的私心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早已被秦国的“金弹”击中了。
就在数日之前,在这同一座邯郸城内,一间不起眼的民居密室中,郭开秘密会见了一位来自秦国的“商人”。那位“商人”没有多费唇舌,直接推上了一箱价值连城的珍宝和大量的秦国金饼。
“郭相国,”那位“商人”(实为黑冰台的高级间谍)笑容可掬,“久闻相国乃赵王之股肱,一言九鼎。我主秦王,对相国仰慕已久。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只望相国能在赵王面前,多多美言,维持秦赵之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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