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嬴政在蕲年宫正殿,于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开始进行那象征成年与亲政的加冠仪式时,宫墙之外,一场由他亲手导演、并早已写好剧本的“献祭”仪式,也正伴随着截然不同的“乐章”,准时上演。
就在雍城方向收到咸阳急报后不久,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蕲年宫外围的斥候和暗哨,便传回了更近、也更直接的威胁信号——一支大约两三千人的队伍,正沿着官道,乱哄哄却又速度不慢地向着雍城、向着蕲年宫方向扑来!尘土飞扬,人喊马嘶,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子亡命徒般的疯狂气息。
来的正是由嫪毐亲自率领的叛军“精锐”。他们一路急行军,丢弃了不必要的辎重,满心以为能打雍城一个措手不及。此刻,远远望见蕲年宫那古朴雄浑的轮廓在晨曦中显现,这些乌合之众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嗷嗷叫起来。
“看!那就是蕲年宫!嬴政小儿就在里面!”
“攻进去!活捉秦王!”
“封侯拜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冲在最前面的,多是那些被重赏刺激得双眼发红的戎翟人和嫪毐的核心门客。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各种怪叫,队形散乱得如同赶集的羊群,毫无章法可言,只知道朝着宫墙的方向猛冲。在他们简单的头脑里,宫墙的守卫或许会像咸阳某些地方一样,一触即溃。嫪毐本人,或许为了彰显“主帅”威风,或许是被狂热冲昏了头,也骑在马上,位于队伍相对靠前的位置,他那身不合时宜的甲胄在晨光下格外显眼。
“快!再快一点!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嫪毐挥舞着马鞭,嘶吼着,脸上混合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即将“成功”的亢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宫门在他面前洞开(或者被撞开),看到了嬴政那张惊愕恐惧的脸。
然而,与他们这头热昏的冲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蕲年宫墙之上,那死一般的寂静和冰冷。
宫墙高达数丈,由厚重的黄土夯筑而成,表面斑驳,却坚不可摧。墙头上,原本应该只有象征性的仪仗卫士的地方,此刻却悄无声息地林立着无数黑色的身影。他们不是穿着华丽礼服的郎官,而是身着轻便皮甲、外罩黑色战袍的精锐秦军弩兵和弓箭手!
这些士兵,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垛口之后,强弩已然上弦,硬弓也已拉满,一支支三棱箭镞在黎明的微光中闪烁着幽冷的死亡光泽。他们的眼神透过垛口的缝隙,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没有兴奋,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执行命令前的绝对平静和等待猎杀时的耐心。空气中弥漫着弓弦紧绷的细微声响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皮革与钢铁的冰冷气息。
昌平君熊启,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宫墙正门之上的望楼中。他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叛军洪流(如果那能被称为洪流的话)。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就凭这群乌合之众,也敢来冲击蕲年宫?也配挑战大王的权威?真是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一名军校低语:“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放箭!放近了打,务必最大杀伤!”
“唯!”军校领命,悄无声息地将命令传递下去。
墙上的黑色浪潮依旧沉默,沉默得令人心慌。而墙下的“杂色”浪潮,则喧嚣着,迅速逼近宫墙,进入了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叛军们甚至能看到墙头上那些黑色身影和闪着寒光的弩箭了,但预想中的警钟长鸣、慌乱奔走并没有出现。这种反常的死寂,让一些冲在前面的、尚且保留着一丝理智的人(比如混在队伍里的黑夫)心里开始打鼓。这……这不像毫无防备的样子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后面的人还在推搡着往前冲。
就在叛军先锋冲入距离宫墙三十步左右,这个对于强弩硬弓来说几乎是必杀的距离时——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宫墙一侧专门搭建的、有坚固女墙防护的了望高台之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十二章纹的礼服,头戴垂旒冕冠,仿佛刚刚从庄严的典礼中抽身而来。正是秦王嬴政!
他竟然在这个时刻,亲临前线督战!
这一下,不仅墙上的守军士气大振,连下方冲锋的叛军也看到了他!刹那间,叛军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更加狂热的嚎叫!
“是嬴政!秦王在墙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冲啊!富贵就在眼前!”
叛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涌向宫墙,甚至有人开始试图架起简陋的梯子,或者用身体撞击宫门。
嬴政立于高台之上,狂风吹动他冕冠上的玉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面色冷峻,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涌来的叛军,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穿着显眼甲胄、正在指手画脚的嫪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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