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渊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瞬间驱散了我心中积压的阴霾和疲惫。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完全无视了旁边警惕拔刀的韩墨护卫和神色复杂的韩墨本人。
我蹲下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仔细打量着他:
徐老!
你……你还活着!
太好了!
他看起来比韩墨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糟。脸上多了几道狰狞的新疤,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用树枝和布条简陋地固定,身上那件破烂军服几乎被干涸的血迹染透,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只是此刻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重逢的欣慰、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
一丝难以化解的冰冷,那冰冷是针对韩墨的。
徐渊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破旧的风箱:
罗小子……老朽……命硬,还死不了。
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我急切地问道:
徐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
徐渊看了一眼靠在对面石壁、闭目调息的韩墨,冷哼一声,开始用他那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
那日我为了掩护你们突围,独自留下断后,与玄火激战。
玄火武功诡异狠辣,我虽经验丰富,但毕竟年迈,加之旧伤未愈,很快落入下风,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韩墨布置在府衙内的火药被意外引爆,巨大的冲击和混乱暂时打断了玄火的攻势。
我趁机摆脱纠缠,凭借对临江镇地形的熟悉,钻入小巷,但失血过多,最终昏死在一处废弃民宅的柴堆里。
等我醒来,已是次日凌晨。
发现外面全是北莽兵和玄火教的人在搜捕。
我躲躲藏藏,本想找机会出城与你们汇合,却偶然听到了韩墨和他护卫的谈话……
我则是暗中跟踪了他们,听到了他们的部分对话。
原来,韩墨和玄火在遭到拓跋烈袭击、仓皇逃出临江镇后,并未立刻远遁,而是在镇外徘徊,似乎还想寻找机会。
徐渊指向韩墨,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再次说道:
他……
他并非真心抗莽!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与你合作除掉过山风,都只是为了夺取临江镇的控制权,进而以此为筹码,要么待价而沽,投靠更强的势力,要么……他自己也曾觊觎那传国玉玺,想借此号令天下!
我心中一震,虽然早有猜测,但被徐渊亲口证实,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韩墨此人,果然所图甚大!
我追问道:
后来呢?
徐渊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先后被北莽的搜山队发现。
混战中,我杀了两个北莽兵,抢了匹马,本想引开追兵,却慌不择路,与韩墨他们逃到了同一个方向。
再后来……就在这黑风坳附近,被一伙流寇伏击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扭曲的左臂,语气平淡:
马死了,护卫也死了,我和他,还有他那个护卫,都受了伤,被逼到了这个山洞。
那伙流寇似乎忌惮北莽,没敢深入,守在外面。
我们……算是暂时困在这里了。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洞外隐约的风声和几人粗重的呼吸!
原来如此!
不是合作,而是同样的穷途末路,被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暂时共存。
徐渊对韩墨的恨意未消,韩墨对徐渊恐怕也充满忌惮。
一直闭目调息的韩墨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
罗小友!
徐将军所言……
大抵不差!
韩某确有私心,但如今,你我皆是丧家之犬,北莽与玄火教在外虎视眈眈,内部再争斗下去,唯有死路一条。
他睁开眼,看向我,眼神坦诚得令人心惊:
临江镇已落入拓跋烈之手,他正在大肆搜捕苏姑娘。
我们之前的内斗,便宜了北莽蛮子!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积蓄力量,是等待时机,夺回临江镇!
将北莽赶出去!
否则,你我皆为千古罪人!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内斗的苦果,我们已经尝够了。北莽,才是我们共同且最致命的敌人。
我看着形容枯槁、却依旧试图维持风度的韩墨,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眼神坚毅的徐渊。
两个曾经的敌人,如今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而我这只意外闯入的蚂蚱,该如何处理这微妙而危险的关系?
是趁机除掉韩墨,以绝后患?
还是暂时放下恩怨,利用他的智慧和残存的影响力,共同应对北莽的威胁?
我的目光扫过洞外,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些可能仍在搜寻我们的北莽精锐。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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