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的寒风吹得地级市的街道萧索,落叶卷着尘土贴在鼎盛集团的玻璃门上,像一层洗不掉的灰。李建国裹紧了棉袄,又一次站在这栋气派的写字楼前,手里攥着那张被揉得发皱的供货单,指尖冻得发麻。他已经来了三次,每次都被前台以“林总在开会”“林总出差了”挡在门外,可他知道,林晟就在里面——昨晚他亲眼看见林晟的黑色奔驰驶进了地下车库。
半个月前,小额贷的人已经上门砸过一次厂,钢筋被推倒,机器被泼了油漆,墙上用红漆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刺眼的大字。工人们早就跑光了,只剩下张叔陪着他守着空荡荡的厂房,每天面对着供应商的催款电话和亲戚们的埋怨,李建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了。他必须找到林晟,拿到那笔拖欠了半年的货款,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好先把小额贷的窟窿填上。
就在李建国犹豫着要不要硬闯进去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张叔打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建国!你快看新闻!鑫源地产……鑫源地产破产了!老板跑路了!”
“鑫源地产?”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鑫源地产是市里的老牌房企,规模比鼎盛还大,上个月还在城郊拿了块地王,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他赶紧打开手机浏览器,头条新闻赫然写着“高杠杆房企鑫源地产资金链断裂,负债80亿老板携款跑路”,下面配着鑫源地产烂尾项目的照片,业主们拉着横幅,脸上满是绝望。
李建国的手开始发抖,鑫源地产的负债率他隐约听过,好像也是百分之八十多,跟林晟的鼎盛地产差不多。他想起银行拒绝续贷时说的话:“鼎盛负债率太高,你这贷款风险大”,想起小额贷老板阴狠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不敢再想,转身就往建材厂跑,脚步踉跄,棉袄的扣子都跑掉了两颗。
与此同时,香港中环的恒基总部办公室里,陈启棠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普洱。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夜景,灯火璀璨,可他的目光却落在桌上那张泛黄的字条上——“高杠杆者,危;逐虚利者,亡。1997,致启棠”。这是1997年金融危机时,他那位破产跳楼的朋友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十几年来,这张字条一直被他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时刻警醒着自己。
陈文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爸,内地传来消息,鑫源地产破产了,负债80亿,老板跑路了!”
陈启棠抬了抬头,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拿起桌上的字条,轻轻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知道了。早上看到新闻了。”
“您怎么一点都不意外?”陈文博走到办公桌前,指着报纸上的报道,“鑫源地产上个月还拿了地王,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大展拳脚,谁知道突然就破产了!”
陈启棠把字条放回原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早说过,内地的房地产市场已经疯了。这些房企靠着高杠杆拿地,负债率飙到百分之八十多,就像踩着钢丝走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1997年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不信邪,觉得房价会一直涨,结果呢?多少房企破产,多少人倾家荡产?”
他顿了顿,拿起笔在鑫源地产的新闻旁画了个圈:“你看,鑫源地产的模式跟那些疯狂拿地的房企有什么区别?都是靠信托、靠小额贷融资,拿地的钱是借的,盖房的钱是供应商垫的,一旦销售回款跟不上,资金链马上就会断。他们以为政策会一直托底,以为房价会一直涨,却忘了潮水退去的时候,谁在裸泳。”
陈文博看着父亲手里的字条,又看了看报纸上的新闻,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想起半年前父亲坚持要抛售内地非核心资产,当时他还觉得可惜,认为内地房价还会继续涨,现在看来,父亲的远见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爸,您是说……内地还会有更多房企像鑫源地产一样?”陈文博的声音有些发颤。
“很有可能。”陈启棠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内地团队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加快速度,把手里剩下的非核心资产全部抛售,不管价格多少,先把资金撤出来。告诉他们,只保留上海那栋写字楼收租金,以后内地业务只做运营,绝不拿新地。”
陈文博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开始安排内地资产的抛售事宜。办公室里,陈启棠再次拿起那张字条,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高杠杆者,危;逐虚利者,亡”十二个字显得格外醒目。他知道,这张字条不仅救了恒基,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验证着这个残酷的真理。
李建国跌跌撞撞地跑回建材厂,张叔正拿着手机在门口等他,脸上满是焦虑:“建国,你可回来了!鑫源地产这一破产,咱们的钱……咱们的钱是不是也拿不回来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天地翻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天地翻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