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天压得更低，风裹着冻硬的沙粒，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刃。
凤仙郡的清晨没有半点暖意，地上的抢粮痕迹还没被风沙掩盖——散落的谷泥冻成硬块，混着干涸的血痂，枯树枝横七竖八地插在冰土里，像无数根绝望的骨头。破庙的门歪在一边，门板上留着几道深痕，是昨晚黎民争抢时用指甲抠出来的，痕里还嵌着半片冻裂的指甲盖。
悟空的铁棍插在冰土里，手背上的火纹泛着淡红，却驱不散指尖的寒意。
他盯着地上的谷泥硬块，突然想起通天河的幼童祭——那时的血也是这样，冻在地上，像块脏污的疤。丹炉的幻影又冒出来，炉壁上的焦黑身影变成了昨晚冻毙的黎民，他们张着嘴，像是在喊“冷”，又像是在喊“饿”。“别晃……”他低声说，脚踢开一块谷泥，露出底下的半截草根，“这不是丹炉，是凤仙郡的土……”
沙僧扶着认知茧，茧壁上的霜还没化，淡红的绝望能量顺着裂痕往外飘，一碰到空气就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冰土里，像滴在地上的血。
骷髅项链爆发出刺眼的淡蓝光，光里跳着字，比之前更急促：“1. 凤仙郡‘情绪数据采集’完成，玉帝‘道德全崩’赌约获胜，如来已启动‘玉华州克隆实验’后续程序；2. 克隆兵器‘原型机’已升空，正掠过凤仙郡上空，测试‘亡魂驱动’稳定性——兵器残影可被肉眼捕捉，需警惕其‘无意识攻击’；3. 玉华州抓取队将于明日午时抵达，优先带走‘情绪波动峰值’黎民，团队需在此之前前往玉华州，协助‘兵器测试’”。“是原型机！”沙僧的声音发颤，蓝光抖得像他冻得发抖的肩膀，“那些兵器要用活人的魂当‘油’，现在飞过的，就是装着之前实验品魂的‘杀人机器’！”
唐僧蹲在破庙门口，捡起一片沾着谷泥的粮袋碎片。
碎片冻得像硬纸板，边缘割得他手指发疼，血珠渗出来，滴在碎片上，瞬间冻成小红点。他看着碎片上的破洞，昨晚老人护着粮袋的样子突然冒出来——老人被踩在脚下时，眼睛还盯着庙后的方向，那里藏着他的孙子。“碎片……”他低声念着，声音被风吹得发飘，“最后一点粮，只剩碎片了……那些孩子，也只剩……”话没说完，他就顿住，喉咙像被冻住，说不出“尸体”两个字。
认知茧里的八戒突然笑了，笑声比寒风还冷，透过茧壁传出来，像冰渣撞在石头上。
“碎片好啊。”他的眼睛盯着空中，声音哑得像冻裂的木头，“粮是碎片，人是碎片，我们也是碎片——都是神佛拼拼凑凑，用来填他们破钟的碎片。”他抬手指向天空，“你看，连那些杀人机器，也是用碎片拼的，用别人的魂拼的……”
悟空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灰云里掠过一道细长的黑影，速度极快，却留下一道淡绿的光痕——不是妖怪的妖气，是金属反光混着亡魂的惨嚎，光痕里还飘着细小的魂丝，像被扯断的线。“那就是……克隆兵器？”他的声音发哑，铁棍在手里攥得更紧，火纹突然烧得更旺，“里面的魂，在喊疼……”
“不止疼。”观测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团队转身，看见观测员站在冰土里，手里的玉牌亮着绿光，上面映着克隆兵器的内部结构——金属骨架里，缠绕着无数淡红的魂丝，像被绑在齿轮上的线。“原型机装载‘低纯度亡魂’，仅能维持基础飞行。”观测员面无表情，眼神像淬了冰，“玉华州需要凤仙郡的‘高纯度绝望魂’，来驱动量产兵器——你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抓取队带回足够的‘素材’。”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庙后传来：“素材……是指我们吗？”
团队转头看去，一个穿破棉袄的小女孩从庙后钻出来，手里抱着个冻硬的布偶——是比丘国见过的那种，碎片上还沾着暗红的痕。女孩的脸冻得发紫，眼睛却大得吓人，盯着观测员手里的玉牌：“我爷爷说，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可你们要把我们当‘素材’，装在那些会飞的机器里……”
悟空刚想上前，观测员突然抬手，一道绿光射向女孩。
女孩怀里的布偶瞬间被烧成灰，风一吹，散在冰土里。女孩吓得往后退，却被悟空拉住。“你敢动她！”悟空嘶吼着，铁棍指向观测员，火纹缠上铁棍，泛着红光，“她只是个孩子！你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不放过？”观测员冷笑，玉牌上的绿光更亮，“她的魂‘纯度’95%，是顶级素材——放过她，谁来填你们的任务缺口？谁来驱动克隆兵器？”他转身走向天空，“明日午时，抓取队准时到。你们若敢阻拦，凤仙郡所有亡魂，都会被强行抽离，填进原型机——包括那些冻毙的孩子。”
观测员的身影消失在灰云里，空中的克隆兵器残影也没了踪迹，只剩淡绿的光痕还在飘。
女孩抱着悟空的腿，身体发抖：“大哥哥，我不想被装在机器里……我想找爷爷……”
悟空蹲下来，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她，不知道明天抓取队来的时候，他能做什么。火纹的疼还在，丹炉的幻影还在，可现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一个孩子。
沙僧的项链淡蓝光慢慢暗下去，最后一行字停在玉牌上：“玉华州已备好‘魂提取装置’，明日午时，将同步启动……”
风又起了，卷着地上的粮袋碎片和冰粒，打在脸上生疼。
唐僧手里的碎片被攥得更紧，边缘割破了掌心，血珠冻在碎片上，像颗红色的泪。他看着女孩发抖的背影，突然觉得信仰崩塌后的空洞里，生出一点微弱的东西——不是希望，是不甘，是不想再看着孩子被当成素材，被当成碎片。
在凤仙郡的残粮碎屑里，已经露出了玉华州克隆战争的獠牙。那些掠过天空的兵器残影，不是结束，是开始——它们等着用凤仙郡黎民的魂当燃料，等着用团队的“协助”当推手，而明天午时的抓取队，就是把他们推向地狱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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