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浓得像是凝固的尸油,死死裹着湘西腹地这个叫“守墓坳”的村庄。陈默每一步踏在湿滑泥泞的小路上,都像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黏腻舌苔上。空气里那股味儿——腐朽的木头、陈年的香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直往脑仁里钻的甜腻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这就是他祖父口中守护着百年前一位“镇山将军”英灵的地方?分明更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之外、正在缓慢溃烂的脓疮。
就在村口那株虬结扭曲、形如鬼爪的老槐树下,他撞见了一支沉默的送葬队伍。没有哭嚎,没有唢呐,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踩进烂泥的噗嗤声。四个汉子抬着一口薄皮棺材,肩膀被粗麻绳勒得深陷,汗水和雾气在他们紧绷的脸上混成一片油腻的水光。棺材板似乎没钉严实,随着颠簸,一股粘稠、发黑、带着强烈腐臭的液体,正从缝隙里缓缓渗出,“啪嗒…啪嗒…”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污秽的坑洞。
陈默的目光扫过抬棺人裸露的手臂,心猛地一沉。那些紫黑色的斑块,边缘模糊,像不祥的霉菌,正从他们青筋暴起的手腕处向上蔓延,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眼。那是尸斑?活人身上长出的尸斑?
“第七个了…”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陈默身边响起。他扭头,是村长赵德贵。一张脸皱得如同风干的橘皮,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深陷在浓重的黑眼圈里,只剩麻木的疲惫和一种被巨大恐惧反复碾压后的空洞。“老孙头…昨晚走的。今儿一大早,就在祠堂台阶上…直挺挺地坐着,脸朝着将军墓的方向…嘿,跟前面六个,一个样儿。”
赵德贵的声音在浓雾里飘忽,带着一种认命的寒意。陈默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村子深处,越过低矮破败的吊脚楼黑黢黢的轮廓,隐约可见一座青石垒砌、形制古朴的建筑沉默地矗立着,飞檐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那是赵氏宗祠,此刻,想必第七位逝者,正以一种亵渎生死的姿态,“端坐”在它冰冷肃杀的门前台阶上。
陈默的临时落脚点被安排在村子最东头,紧邻着那片庞大、阴森、即使在白天也光线晦暗的坟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廉价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低矮昏暗,墙壁被经年的柴火熏得漆黑。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盏油灯,黄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拖曳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他放下简单的行李,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上。箱子上积着厚厚一层灰,锁扣早已锈蚀。这是他祖父的遗物,里面或许藏着与这个诡异村庄、与那座沉默将军墓相关的只言片语。他拂开灰尘,摸索着锈死的搭扣。指尖传来冰冷粗糙的触感。
“吱呀——”
门轴干涩的呻吟打破了屋内的死寂。陈默猛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七八岁模样,穿着打补丁的土布衣,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看着他,带着孩童不该有的惊惧和警惕。
“你…你是从山外面来的?”男孩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颤抖。
陈默放缓表情,点了点头:“嗯,我叫陈默。你呢?”
“狗娃。”男孩吸了吸鼻子,飞快地朝门外漆黑的夜色瞥了一眼,仿佛那里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爷爷…爷爷让我告诉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天黑…别出门。听见…听见铠甲响…千万别看…别听…”
“铠甲响?”陈默的心骤然一紧。
狗娃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嗯!哗啦…哗啦…还有…还有铁片子刮石头的声音…就在坟山那边…月亮…月亮很圆的时候最响!” 他说完,不等陈默再问,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冲进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脚步声瞬间被寂静吞没。
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墙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陈默站在原地,狗娃那句“铁片子刮石头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回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重新蹲下身,用随身的瑞士军刀费力地撬动樟木箱那锈死的锁扣。铁锈簌簌落下。
“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弹开了。
箱盖掀起的瞬间,一股陈年纸张和干燥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箱子里塞满了泛黄发脆的线装书、用油布包裹的零散笔记、几件褪色的旧衣物,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布裹着的硬物。陈默首先拿起那红布包裹。解开,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的青铜腰牌。牌子上浮雕着一只形态狰狞、爪牙毕露的狴犴兽头,下方是两个古拙的阳文篆字:镇山。
“镇山将军…”陈默摩挲着冰冷的青铜牌,指尖感受着那粗粝的纹路。祖父模糊的讲述碎片般浮现——一位百年前的勇将,戍守边陲,威名赫赫,最终却死于非命,葬于此地,村民世代为其守墓。他将腰牌郑重收起,目光投向那些故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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