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迎来了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黎明。
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净化之光,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圣光,洗涤了整座城市的每一寸肌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时,所有人都惊愕地发现,世界变了。
镇北碑的巨坑依旧存在,但那股令人灵魂颤栗的、纯粹的毁灭气息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宁。一种历经浩劫后,万物复苏的、沉静的安宁。
坑边,那些被怨念侵蚀而扭曲的古树,此刻竟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城西,昨夜还血流成河的街道,此刻污秽尽去,只留下干净的石板和几具被净化后、面貌安详的野狗尸体。空气中,硫磺与血腥的味道被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所取代。
人们从家中走出,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但那些新生的嫩芽,那些清澈的溪水,又在清晰地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神迹…这是神迹啊!”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跪倒在地,朝着宗人府的方向,虔诚地磕着头。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跪拜的行列。他们不是在拜皇帝,不是在拜皇子,他们是在拜一个带来了新生的、不知名的救世主。
宗人府,议事大殿。
赵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这座重获新生的城市。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平复了许多,但那场融合带来的深远影响,依旧在他灵魂深处回响。他不再是那个单纯依靠血脉力量的继承者。镇源者的秩序、赵宸的守护、深渊的寂灭…三种截然相反的本源,被他强行糅合,化作了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
这是一种超越了守护与毁灭的、更高层次的“创造”与“平衡”。
“殿下,”李存仁走了进来,这位老臣的眼眶依旧红肿,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京城…活了。百姓们…开始收拾家园了。”
赵棠没有回头,声音平静而温和:“让他们自行休养生息,官府发放抚恤粮,不必干涉太多。伤口,需要时间去愈合。”
“是。”李存仁躬身应道,随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那深渊…究竟是何物?您…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赵棠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它不是什么邪魔,它只是…这片土地的伤疤。是我们赵家历代先祖,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所背负的代价。我只是…为它疗了伤。”
他没有说自己是融合了力量,也没有提及那场九死一生的搏斗。有些事,注定只能埋藏在心底。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快步走进来,神色激动:“殿下!找到…找到娘娘和高阳郡主了!她们在钦天监的废墟里!”
赵棠心中一动,猛地转身:“她们的情况如何?”
“高阳郡主只是耗尽心力,昏迷不醒。娘娘…娘娘的情况有些…奇怪。”
***
钦天监废墟。
昔日宏伟的天文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巨大的星盘碎裂在地,青铜仪器扭曲变形。高阳躺在赵棠为她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面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平稳,显然只是脱力。
而在她身边,赵棠的母亲,那位早已逝去的淑妃,静静地“站”在一座倾颓的石碑前。
她并非实体。而是一缕凝聚不散的、带着无尽悲伤与温柔的执念。她的身边,插着一枚凤钗,正是那枚从镇北碑带回的发簪。此刻,这枚凤钗正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白光,与淑妃的执念交相辉映。
淑妃的执念,正低声呢喃着什么,像是在对女儿,又像是在对早已逝去的时光。
高阳的意识在迷糊中,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她看到淑妃的执念,正温柔地抚摸着石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关于牺牲、关于守护的古老故事。她看到那枚凤钗的光芒,与石碑上某个隐秘的符文产生了共鸣,似乎在解读着某种传承。
原来…母亲一直没有离开。
她的执念,连同那枚凤钗,一同守护在这里,等待着赵棠归来,等待着完成最后的使命。
高阳的眼角,滑落一滴温热的泪。她没有惊扰这份宁静,只是静静地守护在一旁,感受着这份跨越生死的爱与守护。
当赵棠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异的景象。
他走到淑妃的执念面前,深深地一揖到底:“母妃。”
淑妃的执念缓缓转过“身”来,那双温柔的眼眸看着他,没有言语,只是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她抬起手,轻轻点在了赵棠的眉心。
一股温暖、纯粹的、不带任何力量的、属于母爱的本源信息流,涌入赵棠的脑海。
那不是功法,不是知识,而是一种情感的烙印,一种灵魂的指引。它告诉赵棠,何为真正的守护,何为真正的责任。它让赵棠明白,他一路走来所承受的痛苦与牺牲,都源于这份深沉的爱。
“我明白了,母妃。”赵棠闭上眼,感受着这份馈赠,心中那因力量融合而带来的些许迷茫与暴戾,瞬间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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