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混着殿外未化的雪气,在暖阁里织成一片朦胧的雾。赵宸跪在丹墀下,玄色大氅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玄冰”剑——剑鞘上还凝着昨夜在午门劈宫栓时崩上的冰碴子。
“镇北王赵宸,擅自离营,私闯午门,持械拒捕。”左都御史李存仁的声音像块磨得发亮的青石,“臣恳请陛下,按《大乾律》第十三章‘僭越之罪’,夺其王爵,下狱问斩!”
殿内二十余个朝臣乌压压跪了一片,连烛火都被压得暗了几分。赵宸扫了眼为首的李存仁——这老头左眼皮跳得厉害,是昨夜在丞相府喝了半坛花雕,此刻说话都带酒气。
“李大人。”赵宸往前迈了半步,靴底碾过地上的龙纹地砖,“孤昨日进宫,是为讨个说法。陛下可知,三年前漠北之战,我玄甲军运粮队折在黑风峡的三千人,粮草里掺了多少沙土?”
李存仁的嘴张了张,没接话。
“是三分之一的沙土。”赵宸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三千玄甲军啃了半个月冻馕,最后连马都没得吃,全靠嚼树皮撑到突围。您说这是‘天灾’?可那沙土里掺的马钱子,是太医院首座的私库货——李大人,您当时管着太医院,对吗?”
李存仁的脸“唰”地白了。
“还有,”赵宸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抖开在龙案前,“这是从漠北带回来的密信,是狄戎可汗亲笔所写。信里说,‘大乾的米粮,比草原的黄金还金贵’——可您说,我玄甲军是‘擅自出兵’?”
油布上的血印还没干透,是三天前在乱葬岗,他从三个被剥了皮的细作怀里搜出来的。殿内的朝臣们交头接耳,连皇帝都往前倾了倾身子。
“放肆!”李存仁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这是污蔑朝臣!陛下,这逆贼早有反心,三年前就该——”
“够了。”
皇帝的声音像块压舱石,砸在殿里。他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目光扫过赵宸怀里的油布包:“李卿,退下。”
李存仁踉跄着后退,差点栽倒在台阶上。皇帝又看向赵宸,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你说的那些…朕都让人查了。粮道掺沙、细作通敌,确有其事。”
赵宸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动。
“那幽冥门的事呢?”他问,“三年前我爹被指通敌,您说他‘畏罪自杀’;我娘带着半块玉圭私奔,您说她‘祸国妖女’。可昨夜您说,玉圭是钥匙,幽冥门里的东西能吸人魂魄——您早知道?”
皇帝的身体晃了晃。
“朕…朕也是刚知道。”他说,“你娘走后,朕让人查过她的陪嫁箱。那半块玉圭上,刻着‘镇北’二字——和你怀里那块‘翊’字铁牌,是一套。”
赵宸摸出怀里的铁牌,和玉圭并在一起。缺口严丝合缝,像两瓣被命运掰开的月亮。
“这东西能开幽冥门。”皇帝的声音发颤,“你娘带着它私奔,是为了毁了它。可她不知道,玉圭是钥匙,也是锁。她带着半块玉圭,反而是把幽冥门的秘密,带到了京城。”
赵宸的呼吸一滞。
“所以您杀了我爹?”他的声音发涩。
皇帝摇头。
“你爹是自愿死的。”他说,“他知道玉圭在你娘那儿,也知道幽冥门要动手。他说,与其让玉圭落入幽冥门,不如让我这个皇帝背锅。所以他伪造了通敌的证据,被我处以极刑——”
“放屁!”赵宸的吼声震得殿角的铜铃嗡嗡作响,“我爹对大乾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
皇帝的眼眶红了。
“你爹临死前,让我把半块玉圭交给你。”他从龙案下摸出个檀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躺着半块和赵宸怀里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圭,“他说,等你找到另一半,就去漠北的无名雪山,那里有座地宫,藏着能镇住幽冥门的…镇北碑。”
赵宸接过匣子。两块玉圭放在一块儿,缺口严丝合缝,像两瓣被命运掰开的月亮。
“可你呢?”赵宸的声音发颤,“你把我爹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午门示众;你把我娘的牌位从宗祠里撤了,说她是‘祸国妖女’;你甚至…甚至想杀我,怕我找到玉圭,怕我揭开真相——”
“我怕!”皇帝突然崩溃了,“我怕幽冥门借你的手复出,怕大乾再陷入战乱,怕…怕你像你爹一样,为了所谓的‘忠义’,连亲爹都能杀!”
殿外的雪光透进来,照见皇帝脸上的泪。那泪混着丹砂,在他脸上画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你娘走的那天,我跪在她的寝宫外,求了她三天三夜。”皇帝的声音轻得像片雪,“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可她说,她不能让我和儿子都陷入危险。她还说…还说你右肩的胎记,是她和幽冥门主的血脉印记,你将来…会和他们一样。”
赵宸的眼泪砸在玉圭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宫里的人都当他是个“怪物”;为什么皇帝总对他冷嘲热讽;为什么赵恒总想置他于死地——他们怕的,不是他的武功,是他身上流着幽冥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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