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宅院。
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板上跳跃。
厅堂内,周立坐在圈椅上,带着兄长特有的亲昵笑容,对主位的周芸道:
“芸儿,长兴这小子还好争气,没白费他姑父点化的苦心,总算是挤进了炼气的门槛。”
他指了指身旁难掩兴奋与渴望的少年,接着道:
“前两日,瞧见在儿御风而行,那叫一个飘逸,回来就缠得我脑仁疼,一门心思想学那神仙手段。
这不,拗不过他,只好厚着脸皮带他来找你这个姑姑兼主母,讨个主意了。”
周立语气轻松,带着点家长里短的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寻常小事。
但话语中,分寸拿捏恰当,“姑父”、“姑姑”、“主母”这几个称呼的转换,却不着痕迹地点明了关系的亲疏与身份的差别。
周芸梳着端庄的盘发,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固定着乌黑的发髻,靛青色的锦缎常服衬得她沉稳而大气。
她看向侄儿周长兴,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欣慰:“长兴能踏入炼气一重,是件大喜事。你姑父知道了,也定会为你高兴。”
她随即转向周立,声音温和却清晰有力。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长兴想学《御风术》,这份向道之心是好的,不过……”
她话锋微转:“村规大哥也是清楚的。术法传承,皆以功勋兑换,此乃激励大家同心协力之根本。”
周立脸上的笑容未减,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商量口吻。
“规矩自然是规矩,大哥岂能不知?只是芸儿…”
他声音压低,透着亲近。
“咱们终究是血脉至亲。长兴是你嫡亲的侄儿,他姑父又是家主…这《御风术》也非不传之秘,能否看在情面上,稍稍通融一二?”
周芸静静听完,笑容温和依旧,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与无奈。她深知兄长重情明理,此刻无非是爱子心切。
但正因是至亲,才更要带头守矩。
“大哥!”
周芸的声音清越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我兄妹,自小一同长大,情分深厚,长兴更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份亲缘,岂是外物可比?
陈实当初授周家《金杯共饮诀》,为长兴点开灵窍,正是盼着周家与陈家同气连枝,共享仙缘,共谋长远。”
她语气变得郑重而清晰:“然而,规矩若因人而异,今日为我娘家侄子破例,明日又当如何?
人心一旦散了,再聚可就难了,大哥是明白人,这其中的道理,想来比我看得更透彻。”
周立听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沉默片刻,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叩,随即爽朗地笑了笑。
“芸儿说得在理!是我这当爹的心太急,一时钻了牛角尖!”
周芸心中一定,笑容添暖:“大哥能理解就好。长兴的愿望,我这做姑姑的,也自当成全。”
她早有定计,从容道:“我执掌村卫,近来清剿凶兽,总是积攒了些功勋,可先转给长兴,足够兑换《御风术》了。”
周立闻言,眼睛一亮,周芸却抬手示意,目光转向周长兴,带着期许。
“功勋转赠,可解一时之需。
但长兴既入仙途,便该在村中寻得位置,凭本事立身,靠功勋换取所需,这才是长久之法,也是我周家晋升之道。”
她顿了顿,问道:“长兴,你可愿暂且跟在我身边,于村卫中历练?
一来熟悉村务,辨识山中凶险;二来磨砺心志,积累实战经验。
待你立下功劳,又何愁没有心仪的术法?”
陈实正因姻亲关系不便对周长兴有任何安排,而周芸也看出这一点。
故而有此提议,既解决了周长兴眼下的需求,又为他铺就了一条清晰可见的成长路径,更是自然的将他纳入了陈家核心体系。
周立也非蠢人,自然明白自家妹妹的深意,不住点头。
“好!芸儿这安排,再妥当不过。长兴,还不快谢谢你姑姑栽培!”
周长兴一听可学《御风术》,失落尽扫,干劲十足,深揖道:“侄儿谢过姑姑!谢过主母!定当勤勉效力,不负厚望!”
看着父兄二人心满意足、神情振奋地离去,周芸端起那杯微凉的茶,唇角泛起一丝轻松而温暖的笑意。
陈周两家,利益相连。
兄长的通透与理解,让她倍感欣慰。
这百草村的根基,正是在这看似不近人情的规矩与血浓于水的亲情之间,寻得的那份微妙的平衡。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的鸟语花香与盎然春意。
陈实已按《丈二金身》记载测试过自己筋骨气血,倒也勉强合格。
此刻,洞府内恶臭弥漫,中央巨大木桶中,墨绿近黑的“七虫七花”毒汤翻滚冒泡,蒸腾着刺鼻的淡紫毒气,靠近便觉皮肤针扎般灼痛。
他赤身立于桶前,身躯在萤石冷光下绷紧如铁。
眼神平静扫过翻滚的死亡毒沼,无半分犹豫,唯有决绝。
炼皮篇首关——毒汤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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