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北方乡镇周边的年味,是带着柴火灶热气儿和泥土味的。院里飘着邻居家炖肉的香,混着刚贴上的、墨汁未干的春联味儿,偶尔有窜天猴“咻——啪”地划破冬日的安静。沈皎洁家就在这乡镇边上,离热闹的集市不远不近,能听见隐约的喧闹,又能独享一份农家院落的清静。
沈皎洁坐在里屋的旧书桌前,那台嗡嗡响的老式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屏幕上还是老K传来的、关于近期几种虚拟货币波动规律的分析案例,图表复杂,数据密集。此刻,他的右眼看得真切,连屏幕上细小的划痕和像素点都一清二楚,阅读那些蜿蜒的曲线和密集的数字不再有丝毫困难。但当他下意识地闭上右眼,只用左眼去看时,世界立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毛玻璃,只有模糊的光影和晃动的色块,窗外的老槐树只剩下一个朦胧的、摇晃的深色影子。
这种“一半清明,一半混沌”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快一年了。从最初在绝望的黑暗中摸索,到右眼第一次模糊感光,再到如今右眼基本功能恢复,左眼也有了光感轮廓,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也无比坚实。上周,父母特意陪他又去了一趟市里那家他一直复查的大医院。眼科主任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喜:“奇迹啊,真是奇迹!你右眼的视觉神经恢复程度远超预期,功能基本正常了。左眼的感光神经也显示出显着的活跃迹象,受损区域在自我修复。按照这个趋势,我推测,最多两三个月,视力有希望完全恢复! 继续保持好心情,注意用眼卫生,避免过度疲劳是关键!”
“两三个月……完全恢复……”从权威的主任医生口中说出这句话,像一颗最有力的定心丸,沉甸甸地落在他和父母的心底,让那份长久以来的担忧,化为了清晰可见的希望。
“皎洁!别死瞅那电脑了!医生咋说的忘了?得歇着!”母亲王桂芬在院里喊了一嗓子,声音带着忙年的敞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叮嘱,“过来搭把手!把这大红纸裁了,你爸好写对子!再把屋里的墙用新报纸糊糊,年头久了,灰扑扑的!”
“来了来了!这就歇!”沈皎洁应着,手指利落地敲击键盘,保存了文档。站起身的瞬间,视野稳定开阔,没有丝毫眩晕。这种“正常”的感觉,每一次都让他心底涌起一丝微小的、却无比真实的庆幸。他走到院里,冬日的太阳明晃晃的,右眼感觉有点扎,他下意识地眯了一下,左眼感受到的则是温和许多的一片暖光。
父亲沈建国正弓着腰,在院里那张旧方桌上铺开大红纸,仔细地研着墨。见他出来,抬头瞅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清亮的右眼上停留了一瞬,黝黑的脸上,那些被岁月和操劳刻下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一些:“慢点干,不着急,眼睛要紧,医生的话得听。”话语简短,却透着沉甸甸的关切。
母亲递过来剪刀和一卷旧报纸:“喏,先裁纸。糊墙的时候仔细点,看不真亮的地方就喊我。”她的叮嘱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呵护,那份从大医院带回来的喜悦,让她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连带着眼角的鱼尾纹都漾着笑意。
沈皎洁接过家伙事儿,心里暖烘烘的。他先用右眼仔细比划着,利落地将红纸裁成合适的条幅。接着,他端了母亲打好的、冒着热气的浆糊,走进里屋。墙面有些斑驳,墙皮因为年头久了,有些地方微微翘起,往下掉着细灰。他搬来凳子,踩上去,用刷子蘸了粘稠的浆糊,小心地往墙上抹,再把裁好的报纸一张张仔细贴上去。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顺溜起来。他主要依靠右眼来精准定位、涂抹和抚平,左眼虽然朦胧,但也能辅助感知大致的明暗和墙体轮廓,让他不至于失去平衡或贴得过分歪斜。只是时间稍长,右眼还是会有些疲惫感,他想起医生的嘱咐,便主动停下来歇歇,眨眨眼,看看远处。
当他贴完最后一张报纸,整面墙变得白白净净时,他停下手,下意识地先用右眼望向窗外——
院墙外,邻居家房顶的炊烟那股青蓝色,田埂上杨树枝每一根光秃却有力的杈子,更远处村口那棵老槐树上飘动的红色祈福布条,都清清楚楚,鲜亮逼人,充满了生动的细节。
他忍不住闭上右眼,只用左眼去看。同样的景象,顿时变得一片模糊,只有晃动的色块和朦胧的光影,但比起几个月前那令人绝望的、彻底的漆黑一片,现在至少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动,有光的存在。这种对比,让他对“完全康复”的那一天,充满了无比具体和强烈的渴望。
他转过身,看向屋里。母亲正拿着扫帚,弯腰仔细地扫着地上的纸屑和落灰,鬓角那儿新冒出的几根白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父亲写好了对联,正拿着往门上比划,那张被长年累月日头晒得黝黑的脸上,皱纹好像又深了些,但眉眼间是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松快和期盼。这一切,在右眼里都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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