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托我问何大清……‘青桐’可还安好?”
那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如同鬼魅的呓语,透过窗缝钻进屋内,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也砸在我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青桐”!
这两个字我绝不会记错!就在那张上交的便签角落,用极淡的铅笔,几乎难以辨认地标注着!当时我只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备注,甚至可能是书写者的随手涂鸦,并未深究。此刻,在这深更半夜,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骤然提起,其蕴含的意义瞬间变得无比惊悚!
他知道何大清!他知道那张便签!他甚至知道连我都几乎忽略的细节!他是陈赵氏的同伙?是敌特组织前来灭口或者试探的?还是……与那个神秘的“谭工”,与何大清那隐秘的过往有关联的另一方势力?
无数个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在我脑中翻滚,握着顶门棍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窗外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仿佛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在屏息等待我的回应。屋里,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摇曳不定,将我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扭曲而狰狞。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质问。对方在暗处,我在明处,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我压低声音,对着窗户方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谁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何大清青桐的,我不认识!再不走我喊人了!”
我选择了最稳妥的应对——装傻充愣,撇清关系,同时虚张声势。我必须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和意图。
窗外沉默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和……失望?
“小子,别装糊涂……‘振仪’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青桐’若损,‘旧林’难安……”
振仪!旧林!
又一个关键信息!“振仪”很可能就是“ZY”的完整表述,那个保密单位的代号!而“旧林”,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充满隐喻的词汇!
他的话像是在打哑谜,但其中透出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他不仅确认了“振仪”(ZY)单位的存在,似乎还在暗示,“青桐”是某个关键物品或信息,它的安危关系到“旧林”的稳定?这“旧林”又指代什么?是另一个代号?一个地点?还是……一群人?
我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中触摸到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网络的边缘。何大清、谭工、陈赵氏、振仪单位、青桐、旧林……这些碎片化的线索,似乎被这根突然出现的、来自窗外的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但我依然无法判断窗外的人是友是敌。他的话充满了暗示,却也带着威胁(“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继续强硬地否认,但语气稍微放缓,留出了一丝缝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你再不走,我真叫巡逻队了!”
我再次抬出巡逻队,既是警告,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对方对官方力量的忌惮程度。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咂嘴声,似乎是有些不耐,又像是无奈。随即,那沙哑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加快:
“听着,小子,没时间跟你绕弯子……‘青桐’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包括你爹何大清!东西……或者消息,在谁手里?陈老婆子带走了?还是……在你这儿?”
他提到了何大清的性命!我的心猛地一缩!父亲果然还活着?而且处境危险?“青桐”竟然关系到他的生死?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我一时有些失神。但残存的理智告诉我,绝不能承认任何事!无论是东西还是消息,只要我松口,就等于承认了我与这一切的关联,后果不堪设想!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斩钉截铁地低吼,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恐惧,“我爹早就走了!他的事跟我没关系!陈赵氏也被抓走了!你们要找什么,有本事自己去找!别来烦我!”
我刻意点出陈赵氏被抓,既是陈述事实,也是一种震慑,暗示官方已经介入,让他们有所顾忌。
果然,听到“陈赵氏被抓”,窗外明显顿了一下,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再开口时,那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和……一丝慌乱?
“被抓了?!什么时候?!”他急声追问。
“就前几天!街道办和市里工作组亲自来带走的!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趁机反问,试图掌握一点主动权。
窗外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有寒风刮过窗棂的呜咽声。我紧紧握着顶门棍,全身肌肉紧绷,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变得异常阴沉和急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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