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湖市的五月总被蝉鸣泡得发黏。林栋把自行车停在“林记电器”门口时,车筐里的《物理学大题典》被晒得发烫,封面上印着的行星轨道图,在阳光下像圈正在融化的银线。店里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把凉爽的风送向街面,与巷口卖冰棍的推车前飘出的白雾交融在一起,织成张清凉的网。
“小栋回来啦?”母亲从收银台后探出头,手里拿着本进货单,上面用荧光笔标着“智能电饭煲:20台”“节能冰箱:6台”,字迹比去年工整多了。她脖子上挂着条珍珠项链,是父亲上个月去省城进货时买的,据说是“现在流行的款式”,阳光下的光泽衬得她眼角的笑纹都柔和了。
父亲正陪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看中央空调,手指在产品手册上点着:“王经理您看,这款变频机组比传统的省电三成,就像咱们开车时的无级变速,动力足还省油。”他说话时手势自然,再不是当年那个对着说明书犯怵的手艺人——上个月刚参加完厂家组织的销售培训,回来后总说“卖电器也得懂点新名词”。
林栋往楼上走时,听见父亲在跟王经理说:“……等安装时让我儿子过来看看,他懂电路设计,年轻人脑子活。”语气里的骄傲顺着楼梯飘上来,像缕清甜的风。他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父亲还在为凑他的学费发愁,而现在,店里的流水足够支撑他买任何想要的参考书,这种踏实感比任何奖状都让人安心。
二楼的小书房是父亲特意隔出来的,书架上摆着半层电器维修书籍,另一半是林栋的物理竞赛教材。窗台上的多肉植物被晒得蔫蔫的,是江慧玲上次来借笔记时落下的,说“放在你这儿能沾点学霸气”。林栋给它们浇了水,水珠在叶片上滚成小银球,折射出窗外的蝉鸣声。
刚翻开笔记本,手机就响了。是江慧玲的短信:“物理老师说复赛加试实验操作,重点考光学仪器调试,下午去实验室碰个头?”后面跟着个举着烧杯的卡通小人,是她新换的短信签名。
林栋回了“好”,指尖在按键上敲出轻快的节奏。这手机是父亲给买的新款诺基亚,银灰色的外壳,能上网查资料,比去年用的传呼机方便多了。他忽然想起薛老总说“时代变得真快”,上次给他看1950年代的收音机,再看看手里的手机,确实像跨了两个世纪。
下楼时,父亲正送王经理出门,两人握手的力道都透着股生意人的熟稔。“晚上留在家吃饭?”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衬衫袖口的纽扣擦得锃亮,“我让你妈炖排骨,再叫上薛老和慧玲他们。”
“不了,下午要去学校实验室。”林栋拿起书包,“对了爸,上次跟您说的电脑样机攒好了吗?张超说体校想采购几台。”
“早弄好了,在里间呢。”父亲领着他往里走,指着台银灰色的机箱,“按照你说的配置装的,奔腾处理器,128M内存,比网吧那台快多了。刚让小王装了《星际争霸》,说是测试性能,结果他玩了一上午。”
林栋打开机箱侧盖,里面的线路走得整整齐齐,是他教父亲的“捆扎法”,像给电线编了个辫子。“散热风扇再调快点,”他指着CPU风扇,“夏天温度高,容易死机。”父亲在旁边点头记着,像个认真的学生,这种角色互换总让林栋心里暖暖的。
去学校的路上,蝉鸣更盛了。林栋骑着车穿过老街,看到袁姗姗背着画板从美术班出来,帆布画筒上沾着点油彩,像片迷你的星空。“栋哥!”她把车铃按得叮铃响,“历史老师说你的‘电路记年法’在文科班火了,连隔壁班都来借我的笔记!”
她的车筐里放着本《资治通鉴》,书页间夹着张画着电路图的草稿纸,把“唐宋元明清”标成了串联电路的五个节点。“你看,”袁姗姗翻给林栋看,“每个朝代的存续时间就是电阻值,战乱时期就是短路,和平年代就是通路,是不是特有意思?”
林栋忍不住笑了:“你这是要把文科班变成理科班啊。”
“这叫融会贯通!”袁姗姗扬起下巴,马尾辫上的蝴蝶结在风里飞,“对了,张超在体校拿了投篮比赛冠军,说晚上请大家吃冰棍,在操场老地方见。”
物理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吴小燕的声音:“……这个分光计的游标卡尺精度是0.02毫米,跟我爸修手表用的量具差不多。”林栋推开门,看见她正趴在实验台上调试显微镜,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松香,是上午帮父亲焊电路板时蹭上的。
江慧玲坐在旁边的桌前画光路图,笔尖在纸上划出的线条又细又直,像用尺子量过:“你看这个凸透镜成像公式,和相机的调焦原理一样,物距、像距、焦距的关系,就像咱们调收音机时的频率、波长、波速。”她面前摆着台老式海鸥相机,是从家里翻出来的,说“拆了研究透镜组”。
林栋放下书包,拿起分光计的调节扳手:“老师说去年的复赛题考了光栅衍射,得注意调节平行光管。”他转动旋钮时,忽然想起父亲调卫星天线时说的“找信号得有耐心,差一毫米就偏了”,便放慢速度,直到望远镜里的十字叉丝与亮线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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