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粘稠得仿佛能阻滞呼吸。渡厄当铺内,时间像是被拉长又压缩,在极致的寂静与紧绷的等待中缓慢流淌。油灯的光芒似乎也因这份凝重而变得晦暗,在地面投下摇曳而扭曲的影子,与散落的木匣碎片共同构成一幅破碎的图景。
那台老收音机静静地趴在柜台上,像一头耗尽力气假寐的野兽,泛黄的外壳在昏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然而,无人敢放松警惕。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蛰伏在其中的恶意并未消失,只是在喘息,在积蓄,等待着下一个寂静的、心灵出现缝隙的瞬间。
苏曼没有再回到隔间床铺,她搬了张凳子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后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盯着那台收音机,不敢有丝毫松懈。梦中外婆那扭曲慈祥的笑容和被冰冷异物侵入识海的战栗感依旧清晰,但另一种情绪正在恐惧的土壤里顽强滋生——那是被冒犯的愤怒,以及对自身软弱的厌弃。她不能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个,尤其是在林清音脸色苍白、神魂明显受损,而谢九安眼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时。她必须证明自己有价值,能够分担,而不仅仅是累赘。这份决心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她心脏发紧,却也支撑着她没有垮下去。
谢九安依旧站在柜台不远处,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他的气息内敛,但破云刃的剑意却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弥漫在身周尺许之地,将林清音和苏曼隐隐护在其中。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林清音身上,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偶尔因神魂隐痛而轻颤的睫毛,心头便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憎恨这种无形的、诡诈的攻击方式,让他空有力量却难以施展。守护的刀刃,似乎总也赶不上那无声侵蚀的速度。这种无力感让他焦躁,却又必须强行压下,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下一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交锋中。他的指节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感受着金属冰冷的质感,以此维系着绝对的冷静。
林清音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双眸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识海。祖灵骨笛悬浮在意识深处,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白光,如同中流砥柱,抵御着外界残留的精神涟漪和自身神魂的阵阵抽痛。她正在反复推演即将进行的尝试。“分离”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那外来的精神印记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已经与收音机内承载的温暖记忆之力深深纠缠,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模仿、同化了后者的波动。强行剥离,很可能如同扯动丝线,导致整个“记忆之茧”彻底崩碎,那不仅会毁掉这份承载思念的载体,更可能对试图分离者造成强烈的精神反噬。
墨渊刚才的遭遇就是明证。那印记不仅懂得诱惑和引导,更具备强烈的排外性与攻击性。它像是一个拥有初步自我意识的毒瘤。
她的计划,核心在于苏曼那独特而未经雕琢的“共情”能力。这种能力能绕过表层防御,直接触及事物内在的“情绪”与“执念”核心。关键在于引导苏曼,不是去理解那份被扭曲的“怨”,而是去“感受”那份被污染的“念”,找到其中不和谐的、强行嫁接的节点。这需要极其精细的操控和莫大的勇气,对苏曼而言是一次巨大的考验,甚至冒险。但林清音有种直觉,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净化”而非“毁灭”的途径。渡厄,渡厄,若只见其厄,不解其因,不抚其念,终究落了下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店内只有三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当人的精神最容易因长久等待而陷入疲惫与恍惚的临界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内部齿轮松动的脆响,从收音机内部传来。
来了!
三人精神同时一凛。
谢九安眼中精光爆射,虚按在剑柄上的右手瞬间握实,但他没有立刻拔剑,而是将一股凝练至极、含而不发的剑气逼出指尖,如同无形的针尖,遥遥刺向收音机周围的空间。他没有攻击收音机本体,而是以其精纯的剑意,干扰、搅动那即将形成的无形能量场与精神引导波。
嗡——!
空气中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震鸣。柜台上的灰尘被无形的力量激起,细微地旋舞。那收音机外壳上,幽绿的光芒刚刚亮起一丝,便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闪烁起来,原本应顺畅流出的精神引导波被打断、扭曲,发出一种类似信号不良的、断断续续的杂音。
就是现在!
“曼曼!”林清音猛地睁开双眼,低喝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识海中骨笛白光炽盛,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精神力屏障,笼罩在苏曼周围,为她提供一层额外的防护。
苏曼早已绷紧了心弦,闻声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杂念强行压下,将全部的心神凝聚成一线,朝着那台正在“挣扎”的收音机延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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