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神殿的惊天冒险,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青云宗乃至整个天南域修仙界,激起了层层叠叠、经久不息的涟漪。然而,对于这场波澜的中心——林小满而言,外界的一切喧嚣、赞誉与猜测,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唯一在乎的,是终于回到了后山那间能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的破旧小木屋。
头几天,他着实过了一段“理想中”的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被阿黄舔醒,然后慢悠悠地起床,砍砍那永远也砍不完的柴,挑挑那山涧里甘甜的泉水,侍弄一下蔫头?脑的几畦青菜。没有可怕的妖兽,没有诡异的阵法,更没有那些眼神灼灼、说话云山雾罩的大人物。空气是熟悉的草木泥土味,耳边是熟悉的鸟鸣虫嘶,这种平淡到近乎枯燥的生活,对他而言,却是无上的享受。
“还是家里好啊…”他常常坐在门槛上,一边给阿黄挠痒痒,一边满足地眯着眼晒太阳,觉得之前那段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渴望的平静,如同指间流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林师叔祖!天衍圣地送来谢礼,有千年雪莲三株,万年温玉一方!”
“师兄!古剑门玄重真人亲至,送来其剑道心得玉简一枚,请您‘指点’!”
“师弟,流云阁又派人来了,说是感谢救命之恩,送上灵晶百颗…”
宗主赵山河和几位长老,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后山一趟,每次都是满脸红光,带着各色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谢礼”,态度恭敬得让林小满浑身不自在。他每次都想推辞,可看着宗主那“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对方”的殷切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苦着脸收下,然后转头就塞进床底那个落满灰尘的破木箱里,眼不见心不烦。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些谢礼还好说,关键是人。总有一些或好奇、或崇拜、或别有目的的修士,想方设法地想要“拜见”他。有的远远躲在树林里窥探,有的借着“请教”之名想来套近乎。虽然宗门下了严令,后山列为禁区,但依旧防不胜防。林小满现在出门砍柴,都得先鬼鬼祟祟地观察半天,生怕被人堵住。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渐渐绷紧。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对着阿黄叹气,“我就想安安静静砍个柴,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连阿黄都蜷在窝里睡着了。林小满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白天的应酬和隐隐的窥探感,让他心烦意乱。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震动声,从床底下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小满一个激灵坐起身,侧耳细听。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个被他塞在床底最角落的破咸菜坛子?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点亮油灯,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落满灰尘的坛子拖了出来。
坛口用一块破布塞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揭开了布塞。
嗡——!
震动感更明显了!一股微弱却灼热的气息从坛内散发出来。
林小满探头往里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见坛底,那半枚布满铜锈的青铜钥匙,此刻正散发着忽明忽暗的赤红色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坛底高频震颤着,撞击着陶壁,发出“嗡嗡”的声响!钥匙表面的铜锈仿佛在融化,露出下面更加古朴神秘的纹路。
“又来了!这破钥匙又作妖了!”林小满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把坛子扔出去。上次它发光发热,引来了天衍圣地的人,差点又把他拉去什么鬼地方。这次又来?!
强烈的恐惧和厌烦涌上心头。他觉得这钥匙就是个灾星!每次有动静准没好事!
“不行!不能再留着它了!”一个念头猛地冒了出来,“得把它处理掉!扔得越远越好!”
可是…扔哪儿呢?这钥匙看起来是个古董,万一被宗门知道他把“重要物品”扔了,会不会受罚?而且,随便扔了,要是被别人捡到,是不是又会引来麻烦?
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目光落在了屋后那片自己开垦的小菜地上。
“有了!”他眼睛一亮,“挖个深坑把它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等过段时间,就说…就说钥匙自己消失了!对!就这么办!”
这个“聪明”的主意让他兴奋起来。他立刻行动起来,拿起墙角的小锄头,做贼似的溜到屋后菜地。选了个最偏僻的、靠近篱笆的角落,那里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歪萝卜。
他撸起袖子,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抡起小锄头,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坑。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他却挖得满头大汗。
“叫你吓我!叫你惹事!埋了你!看你还怎么作怪!”他一边挖,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仿佛在发泄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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