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苏州的马头墙,洒下柔和的光辉。
徐光启已立在织坊外的老槐树下,静静等待。
张振岳攥着招工册,笔尖悬在纸上,神情有些紧张。
“徐大人,都按您说的备好了 —— 保底工钱三钱,转型补贴每亩五钱。”
“一户户盯牢,别漏了人。”
徐光启拍他的肩,袍角扫过织坊门口的石狮子。
“失业织户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先给两斗米救急。”
他转向骆思恭,绣春刀的刀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骆指挥使,宣讲时把话说明白 —— 是士族欠他们的,陛下给他们的!”
“再盯着保业社的人,敢挑唆就先扣了,等我回来处置!”
两人齐声应 “遵命”。
转身时脚步踩得青石板发响。
处理完江南的事,徐光启的快马四日奔回京师。
乾清宫暖阁的地龙还烧着,温暖宜人。
“陛下,江南民心稳了。”
徐光启躬身,甲胄的铜扣撞得案角轻响。
“保业社的人缩着不敢动,官营厂招了两千多织户,没出乱子。”
朱由校正捏着济州岛的舆图,指尖戳着岛礁。
“稳了民心,就要攥实权。”
他扔过一枚鎏金印信,印把上的龙纹硌得徐光启掌心发疼。
“授你‘三边督师’,管天津、山东、江南的军政民!”
“敢拦改革的,不用奏请,先斩后奏!”
徐光启抬头,目光亮得很。
“陛下,水师是海防根基!沈有容熟海疆、治军严,臣荐他当水师总兵,统管天津、登莱水师!”
“沈有容……”
朱由校指尖叩着舆图,突然拍案。
“朕记着他!当年抗倭寇有功,准了!”
“传旨,沈有容即刻赴天津任职,听徐光启调遣!”
首辅府的书房,方世鸿搓着手,绕着书案转圈圈。
“父亲,徐光启当三边督师,还管着官营织厂,实权比六部尚书还大!”
方从哲捏着茶杯,茶盖刮过杯沿轻响。
“你懂什么?陛下是要找个懂实学的‘执行者’。”
“那些文官只会争权,徐光启能建厂、能稳民心、能筹军饷,把改革交给他,才不会被搅黄。”
他放下茶杯,指尖叩着砚台。
“你去见徐光启,就说方家愿出十万两白银参股官营厂。”
“不是图分红,是帮着扩建 —— 让陛下知道,我们支持改革,不是光说不做。”
方世鸿眼睛一亮。
“父亲高见!这样既表了忠心,又能跟着陛下的步子走!”
次日清晨,德胜门的城门刚开。
徐光启的队伍就出了城。
刚过通州的石桥,一道身影 “噗通” 跪倒,膝盖砸在青石板上。
“徐大人!求您开恩啊!”
是韩爌的族人韩明,素色长衫上沾着泥点,额头抵着地面。
“韩家织坊要是再被挤,就真要饿死了!”
徐光启翻身下马,袍角扫过韩明的发顶。
“陛下早有旨意 —— 补缴偷逃的赋税,再把违规占的织户田地还回去,就能保三成产业。”
他蹲下身,声音沉得稳。
“回去告诉韩大人,配合改革,就有活路;要是再搅局,谁也保不住他。”
韩明还想拽他的袍角。
徐光启已翻身上马,马蹄扬起的尘土溅在韩明的肩头。
队伍晓行夜宿,第七日午后,天津港的轮廓终于撞进视野。
徐光启正翻着沿途的民政册。
车帘突然被掀开,一名锦衣卫钻进来,指尖沾着冷汗。
“徐大人!东厂截的密报,您快看!”
密报是火漆封的,拆开时纸页还带着油墨的腥气。
徐光启的目光刚扫过几行字,指节就捏得密报纸发皱。
天津港守将刘承业,半年前就通了后金!
用漕运船偷运火器零件、粮食,给后金换参茸、毛皮!
背后出钱的,是江南几家没被抄的士族,还有三个宗室王爷!
“嘶 ——”
徐光启倒抽口凉气,喉结滚动,指尖掐进掌心。
天津港是京师的海上门户,官营织厂的原料靠这儿运,水师的军港也在这儿!
这要是捅破了,不仅织业、水师全乱套,后金拿到火器,辽东的仗就没法打了!
他掀开车帘,望着远处港内林立的桅杆,声音发哑。
“骆思恭呢?”
骆思恭立刻凑过来,绣春刀的刀柄撞着马鞍。
“大人,您吩咐!”
“别声张!”
徐光启攥着密报,纸页边缘被捏得发毛。
“先找沈有容,让他调水师盯着港口的漕运船!”
“再派几个心腹,查刘承业和士族、宗室的往来账册,摸清楚他们的交割时间!”
骆思恭脸色一变。
“大人,不奏报陛下?”
“不能奏!”
徐光启的声音压得极低。
“现在捅出去,宗室和士族狗急跳墙,万一烧了港口的原料库,改革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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